聞言慶嬸兒笑得一身的肥肉都在亂顫,其實她也不著急這錢,就是拖得久了,總是要催一催,聽說不但年前能要到錢,還平白多一條豬肉,這可高興得不行,那裏還在意早一點晚一點的。
要知道一條豬肉可不便宜,得十幾二十錢,平日裏要不是什麼節慶,輕易沒人吃得起豬肉。
她擺了擺手,這下也不進屋坐了,直說自己還要回家做飯,揣著紅薯就興高采烈地走了。
看著大門哐的一聲關上,幸堾始終上揚的嘴角像是開閘的瀑布頓時垮了下來,心裏默默滴血,揣了一路還沒吃上的紅薯就這麼沒了。
“嗤……也就慶嬸兒聽你瞎咧咧,你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大言不慚買豬肉,呸、呸呸……”娟姐兒吐掉嘴裏的瓜子殼,撇了撇嘴,眼裏的鄙夷毫不掩飾。
雖然老幺在的時候有點本事沒少往家裏帶東西,但是這不是應該的嘛,要不是他搶了老大上私塾的機會,指不定出息的是誰呢,為此她沒少給三房臉色。
後來病得重了,累得她也照顧了好幾日,結果人還是死了,沒得什麼好處不說還留下一屁股的爛債,每每被人問起,都讓她覺得臉上無光,心裏膈應得不行,隻恨不得叫這倆小的滾出去住。
幸堾對她可沒什麼好臉色,嗤笑了一聲,拽著身邊的謝沉就回了房。
徒留娟姐兒在後麵跳腳咒罵。
這謝家有三兄弟,老大謝長仁,是村裏的屠夫,因為刀法好,逢年過節紅白事都會被請去殺豬,也能沾到點便宜,日子還算過得去。
老二謝長德是個憨厚的莊稼人,空有一身力氣,倒是討了一房好媳婦兒,投機取巧地沒少往家裏要好處。
老三謝長生是個行腳商,腦子靈活,又肯吃苦,本來是幸家最有本事的,時常帶些村裏見不到的小玩意兒回家,很是得小輩人喜歡,村裏不少人托他捎信帶東西,隻是一年前遇了山洪,雖是僥幸逃了出來,可惜受了重傷,在家熬了半年沒熬住,去了。
本來還算是和睦的家也在這半年的湯藥費紛爭裏分崩離析。
老三媳婦兒趁著一天夜裏丟下尚且五歲的小女就跑了,也沒人知道去了哪裏。
老大老二自己家裏孩子不少,哪裏會再接兩個半大的奶娃娃,主要還是怕當初借的那些錢攤到自己頭上,不顧鬧得難看地就強行分了家。
謝家院子是祖宅,祖上家裏還算是富裕,就起了這屋,隻是後來落魄,沒錢修繕,看著就有些寒磣。
而在謝長生去世後,謝家人以小孩子不需住大房子為由,將幸堾和謝沉趕出了原來的家,不得以他們搬進了這間以前用來堆柴禾的柴房,小不說還沒有門窗,為了擋風,幸堾就拿木板擋著門洞,隻是就沒法燒火取暖,怕中毒,在這寒冬兩人隻能擠著睡,夜裏還時常會被凍醒。
進了屋,幸堾拉著謝沉轉了個圈,看他有沒有受傷,這小孩脾氣倔,知道村裏的人看不起他們,也就不喜跟其他人說話,因為這態度沒少挨欺負,村裏的小孩明裏暗裏地叫他小啞巴。
小孩伸手抱住她的腰,眼淚汪汪地委屈的不行,“你怎麼才回來,比以往晚了好多。”
“我這不是幹活回來晚了嘛,你吃飯了沒?”
小孩點點頭,淚珠子還在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哽咽著想說自己吃過了,結果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起來,敲鑼打鼓似的,響得謝家幾個屋都能聽得見。
小臉一紅,小孩頓時不哭也不說話了。
幸堾暗暗歎了一口氣,從褲帶裏掏出一個幹巴巴的餅子,這是中午老劉叔給她的午飯,她沒吃,就想著留給這小家夥。
大概是長身體又是冬天,需要的營養和熱量多,小孩也越發的能吃了。
小孩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幸堾又看了看餅子,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最後還是接過餅子,大口地撕扯咀嚼起來,顯然是餓狠了。
幸堾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吃慢點。
在一年前,打死她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會穿越到一本書裏,但是這件事就是這樣神奇地發生了。
這書是一本野史,說的是一個大召昭和帝尚在繈褓被歹人狸貓換太子,從此流落民間,經曆種種磨難,最後又回到皇宮,成為一代明君的故事。
別人都是穿小說,就她穿的是史記,別人穿過去了,吃香喝辣,她直接穿到一個家徒四壁的苦寒之地,白撿了個爹,結果沒多久就病了,照顧了半年,說死就死了,娘也跑了,就留了一個哭唧唧的粘人精給她。
別人的金手指跟粗的跟定海神針似的,輪到她這……嗬,當真是兩袖清風,啥也沒有。
不對,也不是沒有,有個沒用的小皇帝。
想到這,幸堾幽幽地看向吃相難看的小家夥,確實沒用,還賊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