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哥啥時候回來的啊?怎麼沒跟哥幾個打聲招呼?”陳思楠欺軟怕硬的樣子在許弋意料之內,但她沒想到程和能把他嚇成這樣。
程雲手裏攥著個布包,結成個小包袱抱在懷裏,湊到許弋邊上,“甘蔗,上麵灰我都擦幹淨了的,晚點你帶回去。”卻沒有把包袱給她,“就當你今天過來幫忙的工錢了。”
許弋聽了都忍不住發笑,“我也有工錢?”
“開玩笑麼,您坐在那兒就讓人覺得心情舒暢,送你兩根甘蔗是咱們老程家的榮幸。”程雲學著街坊嬸子說話的語氣,搖頭晃腦,“不過你家那位是真能幹,下午那幾畝地全是他跟我哥砍的。”
“說話注意點,什麼我家那位,人家有名字,叫盛星洲,你記著點。”那四個字撓進許弋耳朵裏,覺得有些別扭。
“咋了,你們現在出門都一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在談戀愛呢。不過今天下午我問了他的態度,他也覺得你現在不適合談戀愛。”
“程雲,我是不是讓你少看點小說?”許弋轉過頭,目光掃過旁邊的盛星洲,他正百無聊賴看著程和他們幾個,“你腦子裏能不能少琢磨一點男女之間的事情?”更何況,她輪得著盛星洲覺得嗎?
她還覺得他年紀太小了呢。
在她眼裏,他還不是個剛成年的愣頭青。
戲台處鑼鼓聲起,燭燈映照著紙幕,燈影就著唱腔舞動起來。歡呼聲很快蓋過了幾個年輕人的吵鬧聲,許弋從爭執中脫開身,尋了一個離台子最近的位置開始聽戲。
粉妝樓的皮影戲許弋沒有聽過,但是在京圈混這麼些年,大小梨園進過不少,正巧就聽過那麼幾場粉妝樓。
以前聽過木偶戲,花鼓戲,廬劇,潮劇,裏麵的唱詞都大差不差,原本她也不是喜歡戲劇的人,斐姐說跟著學學身段有好處她就多聽了幾遍,也比較熟悉裏麵的台詞。
所以月琴戰鼓拉響,她就忍不住進了範,微微跟著節奏晃了晃腦袋。
“許弋,你聽得懂?”羅增的唱詞先出,是花鼓戲的唱腔,碧綠的人形燈影躍然幕前,和之前聽過的花鼓戲一致,濃濃湘聲飄進耳內,賞心悅目。
程雲看著許弋的模樣,又看了看那半尺戲台,實在聽不懂那些詞句,表情有些茫然。
“花鼓戲,以前聽過不少。”
“花鼓戲是什麼?許弋你以前不是不愛看戲嗎?”程雲抱著甘蔗,覺得有些奇妙,“光看著這影子,也不知道是男的女的,你怎麼還聽得挺起勁兒?”
忽略掉露餡的那句,許弋白了程雲一眼,“花鼓戲男女不分腔,聽起來就是這個味兒。你要不懂就早點回家歇著去,別在這兒站著打瞌睡了。”
兩人正打著趣,許弋好像聽到一旁低聲嘀咕的聲音。
“玉霜怎麼還沒到啊?這兒戲都開唱了,這是要砸咱們班子招牌啊?”
“班主您別急嘛,那小玉是今天上火嗓子啞了,今天讓大玉唱這段兒唄。”
“瞎搞!小玉的聲音最適合柏玉霜,更何況今天大玉要唱祁巧雲的詞,你趕緊的找人來替,不然今晚搞砸了我用梆子敲死你。”
“放心吧您,就是我自個兒上,也不會毀了這出戲的。”
那戲班班主走的時候氣得吹胡子瞪眼,許弋瞄著那人去的方向,挪著步子走到另一個中年男人的身邊。他穿著件中山裝,頂上兩顆扣子解開,看著緊張得很,這會兒腦袋上還淌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