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麻煩(1 / 2)

她的腿傷拖不得,前兒傍晚,道嶽便已去探了路,下山的路大致是能走通了。

兩人出了山洞,江小蠻拄著枝老樹根,沒走兩步,便覺左腋下頂得生疼。她不願作拖累,就隻是提氣咬牙,想著自己走。

始終是男女有別的,道嶽先是伴在她身側,走得很慢。腳下亂石斷枝的,要提防著隨時去扶。

從他的角度看去,隻見她才哭過的小圓臉上斑駁通紅,慢慢又顯出蒼白。一點檀口緊緊閉著,看上去十分辛苦。這模樣,怕是決計走不了多遠的。

扶著樹根又行了兩步,眼前突然出現一段陡坡。

“這樣不行。”道嶽不再顧慮,扔下那根拐棍,垂眸沉聲,“還是貧僧背你下山。”

說罷,也不多看她,轉頭蹲下身子,將青灰色的後背對著她。

江小蠻心口一跳,迫著自個兒什麼也別想,傾身便趴到了他背上。

秋衫單薄,這姿勢便幾乎是毫無間隙得寸寸相貼了。

起身的時候,山川草木都好像在一瞬間矮了下去。高坡上,雙足驟然離地,她差點驚呼出聲。

原本還虛搭在僧人肩頭的雙手,不由得驟然收緊了。

也不過是一瞬,等立穩了,怕弄疼了他,她便馬上又將手放的極鬆,幾乎就是隔空虛搭著了。

“路上不平,抱緊些不妨事。”

腿彎傳來灼熱的掌力,是道嶽怕她鬆手摔了,便弓低了背,反手勾緊她雙腿。

江小蠻見狀,知道自己再如此鬆手,他便不能立直身子好好行路了。

當下她也不再扭捏,紅著臉兩手攀牢他肩背,甚至也不再撐著頭,圓巧的下頜乖順地壓上了僧人的項側。

就這麼穿林跨河地行了二刻多,僧人始終穩步安行,氣息平靜。

從少女環上他肩背後,他便反複同自己說‘男相女相本是如一’。好像背著的是袋粉稞麵,而非是個嬌軟鮮活的女孩子。

可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在江小蠻看不見的地方,他平如秋水的深刻眸光裏,總帶了些刻意的屏蔽。

背的久了,山路又一顛一晃的,都把江小蠻顛出了困意。她知道自己打小愛吃,也比旁的女子要胖些。想起馮策小時候背她,便總要嫌棄挖苦她兩句。

“可是太重了?要不還是我自己下來走一段吧。”此刻,她免不得便有些怕討了心悅之人的嫌棄。

“無妨,貧僧少時也能背這許多的。”

聽出她語調中的困倦,他足下發力,抬了抬胳膊又溫聲說:“公主若困了,便安心睡會兒罷。”

山路迢迢,秋意遍染,拂開人心底濃稠的舊緒。

覺出他說話間是毫不氣喘的,江小蠻也怕在山中耽擱,也就不再亂動了。她偎趴在僧人肩頭,下頜一點一點的,竟是真的迷盹起來了。

終於她雙手鬆了勁,圓圓的腦袋一晃,徑直貼在了僧人左頰,毛茸茸的帶了些鬆林漿果的氣味。

道嶽暗念了句佛號,單手拽下老樹邊的半根粗藤,再輕巧一轉甩間,便從少女腋下環住兩人,又在他自己肋下打了個死結。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極是輕巧妥帖,遂將人牢牢與自己綁縛在一處。若走那些陡坡險路時,便不怕她脫力掉下去了。

地勢漸平,日陽愈盛,有晶透的汗珠順著他的鬢角滑落。道嶽仰頭,透過參天古木看向青空——多年前,母親被漢兵帶走後,他也是這樣,背著小妹薩妲在林間亡命。

迎著寂寂山陽,一時間,莽山同多年前的西疆重合。僧人虛空心海,頓覺落入了實處。背上的份量,腳下的大地,讓他難得的,生出種再入塵世的真實感。

忽有一陣嘈雜人聲傳來,遠遠的一座單孔石橋上,立了三五個人影。

“呀!鄔娘子,蜀侯世子,你們瞧!那僧背上背的,可是咱家郡王?”

聽得女官韶光的呼聲,眾甲士齊聚回橋邊,執刀披甲的,將背著主上過來的僧人,團團圍了起來。

韶光一眼看見了江小蠻腿上可怖的傷處,她心急如焚地撥開眾人,上前幫著道嶽小心將人解了下來。

“諸位施主,郡王在山上中了獸夾,傷已無大礙,但要速請禦醫再行診看。”

許是睡得太沉,江小蠻被放到石橋邊上,並沒有馬上蘇醒過來。

在場的多是房文瑞帶來的家仆,除了鄔月蟬外,並無一人識得道嶽。

隻聽他話音剛落,房文瑞突然淡笑著上前,劈頭就是一鞭,直直抽向僧人的麵門。

“房家郎君,快快住手!這僧隻是救了小蠻。”鄔月蟬也是一驚,卻也來不及阻止了。

“啪”得一聲,道嶽假作摔跌,避開了正麵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