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幫我,阿兄,蠻兒不想嫁給那個人。”
這句話一出口,但見少年神色一鬆,清風朗月般笑了笑:“放心,那等敗類,阿兄也瞧不上。”
兄妹兩個正商議著,便有宮裏的人又回來傳旨,說是陛下召公主回宮呢。
都是亥正時分了,傳了旨,小寺人口齒伶俐,麵帶諂媚地朝二人行禮。
馮策酒已半醒,展開黃稠一看,果然是稱‘公主’而非‘郡王’。他頓時想明白其中原委,速換了朝服,對江小蠻說:“我與你同去。”
溫涼殿內,燈火通明,符紙黃絹掛成了八卦圖的分布。
寺人才抬了江小蠻進殿,景明帝登雲履仙地便跑了過來。
“阿耶……”江小蠻還以為他要動手責打,忙要俯身行禮去。
“免禮,蠻兒,快快免禮!”景明帝卻是一反常態,竟上前將女兒攬進懷裏,他圓胖的臉上分明是欣喜慈和。
皇帝吃了過量的雲母散,把江小蠻又捏又拍的,甚至還摒足了氣力,撐著她雙腋,將人一把高舉過了頭頂。
“哈哈,快讓許集過來,請個辭藻最華麗的中書舍人,替朕擬個封誥的製詔!”景明帝步子微晃,催促侍從,“愣著作甚,快!現在就去。”
江小蠻被他輕放在龍椅上,先是唬得臉色都白了,等景明帝再次親切地捏上她的臉頰,她突然回過神來,五歲之前,阿耶最喜歡她,便是這般待她的。
“陛下,蠻兒還有傷在身。”馮策在旁看的心中冷笑,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句。
這兩年在北疆對戰回紇,馮策調兵之神已漸漸嶄露頭角。景明帝回頭見了他,收了些狂態。
“哦,良器何時也來了,這麼晚進宮,何事啊?”
“陛下容稟,臣隻為一句話。”馮策拱手淡笑,卻語落鏗鏘,“蜀世子為人歹毒,非是良配。”
殿內空曠,一陣夜風將那些長垂於地的符紙吹得沙沙作響。
景明帝一愣,他並不關心未來駙馬的品行。想了想竟又笑著捏了下女兒的圓臉,隨口說了句:
“歹毒也隻是對那些賤命吧。朕聽禦史說,有個叫陳大郎的,被人千百刀活活剮死了,蠻奴的手段,怕的什麼。”
馮策正要分辨,江小蠻卻搶先拉了皇帝的絲白仙衣:“女兒願自請為庶民,以堵諫官悠悠之口。”
“嗐!作甚庶民。朕的寶貝女兒受了這般重傷,朕不但不忍罰你……”景明帝把她當個玩意兒般拉著手說話,回頭不耐地對馮策揮手,示意他趕緊退下,“不但不罰,朕今兒心情大好,還要許你個心願。”
此時大殿中隻剩了他父女二人,江小蠻多少年沒與父親這樣親近,雖然狐疑,卻想著君無戲言。便是昏聵如阿耶這樣的,若是答應了,也絕不能反悔吧。
“阿耶,兄長方才說的對,那房文瑞我不嫁。”江小蠻抿了抿嘴,怕皇帝翻臉,緊張地又快速補道,“阿耶,駙馬的人選,女兒想自己挑。”
景明帝笑著思索了下,和藹道:“也對,我大涼的嫡公主,該是自個兒來挑夫婿。看蠻奴的樣子,怎麼,莫不是已有人選了?”
“是也不是……”她遲疑地看了眼父親與自己酷肖的圓臉,反複沉吟後終是沒敢直接挑明,“女兒的確是有了意中人,隻是……那人出身不大好。”
“哦?”皇帝拉長聲調,隨手又食了口粉,歪到在龍椅上,“蠻奴可別告訴朕,你喜歡那姓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