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腦袋大,脖子細,身體骨瘦如柴,偏偏一副道骨仙風的裝扮,發束上好多根頭發沒有紮住,與下巴處不修邊幅的胡須一起隨風蕩漾。這般尊容,偏偏目空一切的模樣,在場的學子們頓時齊齊皺眉。
秦峰目光閃爍,心說該來的總會來,若是這小子敢罵老子,便讓他好看。
孔融在孔子的子孫裏麵是出了名的寬厚,他認得此人,深愛其才,本說趁著這次儒林盛會向秦峰舉薦。如今見其傲慢的秉性犯了,秦峰能坐得住,他可坐不住。立刻起身說道:“禰衡,不得無禮。”
禰衡這輩子就待見孔融與楊修,古有名句:禰衡唯善魯國孔融及弘農楊修。可見一斑。
作為儒家弟子,禰衡在狂,也要給孔子的子孫麵子,於是他就不再多說,隻是抬頭看天,翻著白眼,說道:“爾等還不快快請吾入席。”
孔融呼禰衡,頓時在儒生中炸開了鍋。
禰衡字正平,平原郡人,少有才辯,性格剛毅傲慢,好侮謾權貴。其代表作《鸚鵡賦》與秦峰盜版的《洛神賦》不相上下。《鸚鵡賦》流傳天下,禰衡之名同時也流傳於天下,被儒林士子奉為當世大才。
孔融曾說:禰衡乃顏回再世。顏回可是孔子七十二門徒之首,有“複聖”之稱,禰衡之才可見一斑。
如此青年才俊的大才之士,乃是天下文人的楷模。
在場的眾位儒生聞名依舊,但不曾得見。如今見到的真人,頓時尊敬的起身行禮。
由於禰衡來的最晚,會場一時間看不到空出來的席位,他身邊的幾位儒生,急忙讓出自己的席位,恭敬的說道:“原來是禰衡先生大駕到此,請入此席。”
誰知禰衡並不領情,背著手,滿臉不屑道:“屠牲沽酒之輩,也配與我同席呼!”
讓座的幾位儒生,頓時臉紅。其中一人臉皮薄,經不起如此的諷刺,又不敢與禰衡這樣的大才子爭辯。抱頭掩住臉麵,悲傷而去。
秦峰勃然大怒,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但他猛然想到,這禰衡在天下士子心中是魁首一般的人物,如今在這會場之上學子林立,自己殺不得也抓不得。“還是不要招惹微妙,省得惹來一身騷。”於是,他就不見動靜。
“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孔融打了個哈哈,就轉身行禮道:“丞相,禰衡世之大才,其所作《鸚鵡賦》名動天下,非比尋常才子,是否可令他與魯肅等人同席。”
秦峰心說也好,爺好好招待招待你,想來這人在狂,也懂得顏麵不是。於是,他便同意了孔融的建議,讓禰衡與魯肅等人同列。
魯肅三人也知禰衡之才,急忙起身相迎,誰知禰衡視若不見,一屁股就做到了席塌之上。
眾位學子見他入席後,這才重新坐好,等待丞相的訓話。
秦峰在主席台上向下望了一眼,便見禰衡鬥雞眼瞅著自己。在秦峰眼裏,深通軍事政務的才叫高才之士。對隻會吟詩作賦的,素來嗤之以鼻。然而儒林士族可不管軍事政務,隻要文采橫溢,就是舉世矚目的大才子。
秦峰見其安靜,便不再多理會,這就起身來個開場白。隨著他的起身,眾學子仰望,等待他說話,會場變的十分寧靜。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令人悲痛欲絕的哀嚎。
秦峰嚇了一個哆嗦,心說怎麼回事,那個白癡在哭!
眾人急忙尋找過去,就見禰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熱淚滿襟,抱頭痛哭。就見隨後怒拍桌子,悲傷欲絕中呲牙咧嘴,十分傷痛的模樣。
“精神病!”秦峰猛然冒出這麼一個學術名詞,他聯係後世禰衡作出的一些古怪事情,便感到或許真的如此。若不是神經病,一位才華橫溢之人,最多清高不與俗人多言。又豈能瘋狗一般,見人就咬。難道不知道,如此這般的行徑,與卑鄙無恥之人何異!
眾位學子摸不著頭腦,與禰衡私交不錯的孔融坐不住了,起身關切的問道:“正平,為何哭泣?”
禰衡一抹眼淚,拍桌悲哀道:“想我禰衡不遠千裏而來,聽聞有儒林盛會,欣然來到。本以為能夠見到與我一般才華橫溢,滿腹文章的儒林學子。沒想到,見到的都是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豬狗不如之輩耳!”他又抹眼淚,便對孔融疾呼道:“文舉兄,儒家竟然沒落至此,吾死後,又有何麵目,去見儒家祖師仲尼先生呼!”
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後,天下但凡認識字的,都是孔子的門生。禰衡一番話,便罵盡了在場的所有人,當然,他將自己摘出去了。
“儒家沒落!”饒是寬厚的孔融聞言,頓時臉色蒼白,隨即轉為鐵青,又到醬紫,他氣的渾身哆嗦。
在場的學子亦是臉色烏青,他們能夠進入會試,自身皆有文采,其中許多人自然也有文人的清高。如今,卻被禰衡比作飯桶,豬狗不如之輩。他們更是勃然大怒,許多人因此站了起來,就算是麵對當今世上有數的大才禰衡,他們也要反唇相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