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過去,他終於也找到了織月。
一切,都很糟糕,但又沒有壞透。
這並不是都均斐並不是第一次來成都市。在這裏,都均斐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拍了一部斬獲戛納金棕櫚大獎的現代電影。
在這裏生活的三個月,他感受到的是成都人民的熱情,以及火鍋的麻辣。
再入成都,一想到織月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了十多年,都均斐對這座城市,便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不知道,在他拍戲的那段時光裏,織月是否也曾遠遠地看過他呢?
見天色已晚,都均斐壓下心裏的迫不及待,找到了酒店下榻。
第二天早上,都均斐穿上織月最喜歡的黑色西裝,將胡茬刮幹淨,還將那對淩亂的野眉修成了鋒利的劍眉。
盯著鏡子裏五官鋒利而英俊的男人,都均斐感到滿意。
他帶著激動與期待,前往特殊教育學院,去找故人。
這所學校裏麵,學生多是身體有問題的特殊人。有人眼盲,有人聾啞,有人智力受損,有人精神殘疾,還有一些身體殘疾的學生。
這是一個無時無刻都讓人感到心情沉重,感到絕望的地方。
也是一個時時刻刻都能讓人看到希望與拚搏的地方。
外麵四肢健全的人在喊著要死要活,裏麵身患殘疾的人在努力向上拚搏。
這地方很神奇。
抱著一份敬畏之心,都均斐放輕腳步,穿過花叢,來到學校行政樓前。
在樓下,都均斐遇見了一個男老師。
他攔住老師,問道:“你好,請問宿舍樓怎麼走?”
老師停下來,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舉起雙手,比了一連串的手勢。
竟然是個聾啞人。
都均斐趕緊將自己的問題,用手語翻譯了一遍。
看懂了都均斐的問題,老師這才回答他:【繞過行政樓,順著公路往前走一段距離,穿過風雨走廊,你會看到宿舍樓。】
都均斐:【謝謝。】
宿舍樓共有五層高,樓有些破舊,樓體外牆上,起了許多斑駁的紋路。不過周圍樹倒是挺多,這個季節樹葉剛抽了嫩芽,生機勃勃。
都均斐站在風雨走廊的盡頭,盯著宿舍樓前正在掃地的女人。
女人的頭發很短,剪成娃娃頭。她側身對著都均斐,露出來半張臉。
織月的嘴很小,以前吃小籠包都要全力張開嘴,才能包得住。
此刻,那雙小嘴抿著,更顯得嬌小可愛。
織月的皮膚變黑了一些,但五官仍是漂亮的模樣。
織月耳聾,聽不到聲音,並不知道有人正站在不遠處,貪婪地打量了她許久。
來之前,都均斐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織月,與她說說話,帶她回家。
可真見到了織月,都均斐反而怯了場。
但他一雙腳像是被釘子定在了水泥地麵上,邁不動。
織月將垃圾掃成一團,轉身去拿畚鬥裝垃圾。
她一回頭,便看到身後站著一個高個子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頭發短得能看到頭皮。
織月含笑的臉龐,在看到都均斐時,驟然僵住。
刹那間,織月的眼裏聚起了風風雨雨。
她很快又低下頭去,假裝繼續掃地。
都均斐是導演,他擅長用鏡頭去捕捉每一個人最細微的情緒反應,沒有人會比他更能理解人的眼神所傳達出來的內容。
剛才,織月看到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是充滿了愛恨不能,與痛苦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