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肯定是傷了一些的,畢竟小鬼子和偽軍加在一起有兩千多號呢!上次來得又非常突然。我們遊擊隊要是連根毫毛都沒被傷到,那就成神仙了!”紅胡子搖搖頭,笑著謙虛,“但被打得躺在炕上再也爬不來,卻還不至於。人家黃胡子被咱倆聯手收拾了那麼多回,躲進沙漠裏頭都能很快再拉起一票人馬來。我好歹也是四大胡子之一,總不能浪得了虛名!”
“那是,那是,無論紅黃白黑,還是紅白黑黃,您老的名字一直排在頭一位。他黃胡子能做到的事情,沒理由您老反而做不到!”周黑碳信服地笑著,臉上的表情愈發輕鬆。內心深處,卻再度把上頭派給自己的參謀長,據說是黃埔軍校畢業的高材生吳天賜的祖宗八代罵了遍!“他奶奶的,老子這回,可真是曹操倒黴遇上蔣幹了!還據可靠情報才得出的結論,我呸!連人家紅胡子的老窩有幾處都沒整明白,可靠個屁!”
“把我們紅隊的名字跟黃胡子那廝往一處編排,簡直是給我們紅隊丟人!”一直傻坐在馬背上看紅胡子像換了人般跟周黑碳談笑風生,趙天龍終於也開了竅,跳下坐騎,走到周黑碳身邊,拉住對方一條胳膊,“咱不提那沒用的窩囊廢,走了,先進去了。頂風冒雪的,在門口凍著幹什麼?!”
“走了,走了,你先進去,弟兄們交給我跟龍哥招呼!” 張鬆齡也像做夢般回過味道來,伸手拉住周黑碳的另外一條胳膊。
周黑碳原本就是被人攛掇不過,才試圖把遊擊隊置於自己羽翼之下的。他自己內心其實很不屑於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此刻見紅胡子這邊好像實力保存頗為完整,愈發不想跟對方撕破臉。於是便假裝耐不過趙天龍和張鬆齡兩個的拉扯,踉蹌著向營內走了十幾步。然後才又回過頭來,衝著自己的警衛排長,本家侄兒周寶瑞喊道,“小瑞子,你去通知老九和吳參謀,讓他們帶領大夥,把我給遊擊隊準備的禮物送進來。順便在營地裏叨擾紅胡子老哥一頓,都給我漲點兒臉,悠著點勁喝!誰要是敢喝多了撒酒瘋,老子就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扔雪地裏頭去!”
“是!”周瑞生這兩年耳朵裏天天灌的就是紅胡子、入雲龍等英雄豪傑的大名,比周黑碳更不願意接受吳參謀長的餿主意。此刻聽出自家族叔有改弦易張的暗示,立刻挺起腰來,回答的聲音格外響亮。
周黑碳身體停了停,非常輕微,除了他自己之外幾乎沒人能覺察得到。目光迅速從自家最信任的那些心腹侍衛身上掃過,在每個人的肩頭,他幾乎都能看到重負解除後的輕鬆。“你們幾個,都給我下馬,牽著牲口排隊走進來!”臉上帶著笑,他大聲朝心腹們發號施令,“一個挨一個。一群生瓜蛋子,現在還賴在馬鞍子上,難道還等著紅爺親自給你們拉韁繩麼?!”
“不敢,不敢!”警衛們訕訕地抓了幾下掛滿了雪沫的狐狸皮帽子,飛身下馬。小心翼翼地把坐騎的韁繩拉在手裏,一個挨一個走向營門口。
“不用排隊,不用排隊,門寬著呢,並排走也沒問題!小趙,你帶幾個弟兄把牲口牽到地窩子裏去,先喂點兒溫水,然後再上幾鬥精飼料。老馮,你帶弟兄們去距離我最近的那三個火堆旁邊坐,每個火堆先上一頭羊讓大夥邊烤邊吃,不夠再加!”紅胡子客氣地讓開道路,組織人手,給予警衛人員最熱情的接待。(注1)
距離紅胡子最近的火堆,自然也離著周黑碳最近。萬一周圍有個身風吹草動,這六十多名身手矯健的警衛人員,就能立刻跳起來,給周黑碳以全方位的保護。相反,作為此間主人的紅胡子,身邊反而放不下幾個警衛人員了。萬一客人們包藏了什麼禍心,將他和遊擊隊的主要骨幹一網打盡都有可能。
如此坦坦蕩蕩的安排,愈發讓周黑碳心裏感到歎服。連最後一絲對遊擊隊的窺探想法都收了起來,笑著向紅胡子拱手道謝,“紅爺,你跟他們這麼客氣做什麼?不用請他們吃烤羊,每人賞碗酒喝就行了。牲口也不用進地窩子,都是跟當地蒙古馬雜交出來的耐寒品種,外邊睡一宿凍不死!”
“那可不行,咱們騎兵的規矩,即便虧了人,也不能虧了馬!”紅胡子笑著搖頭,“況且聽說你要來,我已經命人把這座營地裏所有給牲口挖的地窩子都專門騰出來了。即便放不下你帶過來的所有牲口,將弟兄們的坐騎還是能硬塞進去,就是可能有點兒擠!”
“有地方避風就成,還挑什麼擠不擠!”見紅胡子說得肯定,周黑碳便不再推辭,大手一會,示意警衛們接受對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