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何時做出的計劃呢?父親放寶物的時候,也不知道她後來能有一身武功,留這把劍給她,是何用意?
難道這柄玄鐵劍,並不是留給她的?風去哀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陵墓隻有風家人能進來,而她就是風家唯一的後人,這柄劍隻有她能見到。
她提起玄鐵劍,非常沉重,不像常見的女子佩劍。
但如果這女子也不常見,配這重劍自然就很不出奇了——比如竺沙白這種女子。
風去哀眼中映出了玄鐵劍的影子。她認出來了,這是竺沙白的獄血劍。正確地來說,是按照竺沙白獄血劍鑄造的玄鐵劍。原來,父親掌中的那行小字,是在暗示竺沙白的獄血劍被他用玄鐵還原了。
“君棄人間萬法去”,是指竺沙白叛離了殘獄,隻帶著獄血劍和劍中血蠱之母。“入我不二相思局”暗示了竺沙白雖然嫁給了風間痕,期間離去,但最終仍然是回到法門。
竺沙白的屍身已經被血蠱之母吞噬得殘缺不全,所以風間痕並非真正地指竺沙白回到法門,而是指將她的佩劍還原了,且放在法門之中。
她仔細地端詳劍身,上麵刻著兩個古體字。她常讀古體字寫的法書,對這兩個字非常熟悉。
是“天罟”。
天罟劍?風去哀皺著眉頭沉思,罟字是網的意思,天罟意味著從天而降的大網,也是天道、大法的象征。
俗話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其中的天網,和天罟同意。
風去哀將劍掛上腰間。黑色的官服與玄鐵長劍融為一色,像是天生就該在一起。
她昂首挺胸,快步走出了陵墓。陵墓在她身後合上,又沉入地下。竹林騰挪回原地。微風持續吹過,像一曲收斂了哀傷的吊唁悲歌。
風去哀隻覺得身後的天地掩蓋了她的過去和她來時的路。如今她孑然一身,隻剩下身前一望無盡的路。
幸好,她的去路隻有一條,這讓她不僅方向明確,心中也無比堅定,義無反顧的勇氣讓女刑師重新回到半年前那個無所畏懼的少女。
不同的是,她身上的威儀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眼下唐向尚未能猜出她的計劃,還正在京城中大肆搜捕風去哀三人,半天之內已經搜了一遍京城。不少普通人家被懷疑是風去哀的暗軍或者窩藏者,被滿門押入大牢。他料不到風去哀絲毫不懼天耀的圍捕,反而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回到了法門。
所以他壓根沒派人前往法門,也無從提醒唐顧北回天耀防止法門刑主的位子被奪走。
不過,他倒真的想起唐顧北來。這女人,在千機門樂不思蜀,把他交代的事都拋諸腦後,遲遲不見回京稟報。
唐顧北此去千機門,首要目標是要阻止舟渡野與真正的風去哀成親,從而阻止風間痕與千機門聯手。此外,她必須要探查清楚千機門是否有奇花白霜月。
她的第三個任務,就是將千機門掌握在手中,令千機門為唐向辦事。
唐向算計已久的強敵風間痕已經倒下了,但是朝中又有人對他說三道四。如果能得到千機門的臣服,唐向更有資本獨占皇帝的倚仗,那幫人即使不認為收服千機門算大功勞,也會忌憚千機門的實力而不敢再對他指手畫腳。
畢竟,朝廷裏的近衛軍軍力,已經有些疲軟,軍心也有些浮躁,一個個都想著往高處爬,或者好吃懶做又或者做發財夢,沒幾個人是真心辦事情。千機門就不一樣,那裏的武林中人重道義,武功又高,如果能真正收入麾中,倒是個好幫手。
就是不知道他那便宜女婿舟渡野,如今什麼想法。
他之前幾次去信唐顧北,要求她帶舟渡野回天耀。她總是推三阻四,說舟渡野還未完全甘心當她的裙下之臣,倘若操之過急,或許會逼急舟渡野,翻臉不認這門親事。
唐向隻好作罷,隻能警告唐顧北不要玩什麼花樣:“別以為在千機門,翅膀就硬了。我照樣能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你要記住你是什麼人。沒有風去哀的臉,你什麼都不是。”
真正的風去哀,也深明這個道理。風間痕莫名其妙的入獄,原本在天耀民間就眾說紛紜,皇家給出的弑君理由很難站得住腳。而風去哀常年在外傳法,頗得民心,相反地,唐顧北和皇帝等人倒行逆施,民間積怨,隻是沒有能力和機會反抗。
如果此時真正的風去哀露麵,重掌法門,再以法門力量和名義,為子民們向皇帝討個公道。若能成功壓製皇帝,唐向和唐顧北自然要被皇帝獻給法門當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