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在第二天回到了秦宅裏, 是鍾毓明送他回來的。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左右了,蘇宴以為他不會在秦宅裏見到秦予洲,除了周日之外, 秦予洲白天不會在這裏的。
但他卻在客廳看到了秦予洲。他還穿著昨天的長風衣, 神色冷肅地低頭看著什麼, 看到蘇宴回來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蘇宴, 綠色的眼眸中泛起冷色。
“和舊情人久別重逢,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因著是混血的緣故,秦予洲的聲音是一種極為獨特的好聽, 特別是此時他低著嗓音帶著些許語調,就像冷森古堡中的大貴族擺弄手中的手杖漫不經心地輕吟著什麼,像舒偉登的象牙和烏木琴鍵交替的樂音。不過在場唯二的兩人——包括他自己,恐怕都聽不出他口中的酸意。
蘇宴隻覺得秦予洲在對他進行高高在上和漠不關心的嘲弄,這讓原本就因昨晚之事對他失望至極的蘇宴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怒意。
但是他隻是閉了閉眼, 然後沉默地往樓上走去。
但是在經過秦予洲時,手腕卻被秦予洲扣住了。
“汪浩說要你跟他幾天,你不願意, 跟鍾毓明呆一個晚上,你看起來倒是樂意得很。”秦予洲說。
他的眼睛看著蘇宴已經換了的衣服,這些款式雖然簡約,但卻一看就很適合蘇宴, 恐怕不是今天匆忙去商場買的。
然而他的話語卻讓蘇宴壓抑的憤怒和厭惡瞬間被點燃,他沒有想到秦予洲不為昨晚的事情道歉就罷了,還拿這件事來嘲諷挖苦他, 好像完全沒有將他當做一個獨立的“人”來尊重。
“啪!”
在蘇宴反應過來之際, 他一隻手已經打在了秦予洲臉上, 他用的力氣很大,打完之後他自己的手掌都發麻的厲害,秦予洲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打偏了頭。
蘇宴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打人,打的還是秦予洲。看著秦予洲把頭偏回來,抬起那雙綠眸靜靜地看著他,蘇宴腦子裏瞬間回想起那個隻有一格窗戶的屋子裏少年澄澈的綠色眼睛,他的心頭湧上一股愧疚。
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了秦予洲的作為和言行,胸口那股氣憤和……難以言喻的反胃感,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消下。
他瞪大一雙偏圓的桃花眼,氣得胸前起伏:“你怎麼還敢,提到汪浩!”
他目光中除了氣憤之外,還有濃重的失望:“在你看來,我是一個可以隨手轉讓的貨物嗎?你不喜歡我,所以誰向你要,你都可以給,對麼?”
秦予洲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情緒——又或者說懶得理會,他像是看戲一般冷眼看著蘇宴的難過和氣憤,聽著他的質問和訴責。
然後他輕描淡寫地說:“你不也是麼?”
他嘴角扯開一絲弧度,眼裏卻看不見任何溫度:“平時說著多愛我,癡情一裝就是四年,舊情人回來了怎麼就不裝了?”
蘇宴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秦予洲所說的他的舊情人值得是鍾毓明,一時之間他隻覺得荒誕至極。
他跟鍾毓明從始至終都是朋友,反倒是秦予洲跟顧若謙,反而更能跟“舊情人”這三個字搭得上邊。而顧若謙回來這些天,秦予洲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這時候他到底是在以什麼立場來指責自己?
蘇宴很少生氣,他更沒有想到有一天他這樣的生氣卻是對著秦予洲。
他甚至不想再跟秦予洲多做辯解,他直接說:“就算是又怎麼樣?就算我願意跟毓明呆著又怎麼樣?我們本來就不是情侶,你可以找你的情人,找你的顧若謙,我就不能找別人?”
但是他卻沒想到,一直麵無表情的秦予洲在他說到這裏卻頓時變了臉色,他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眉眼間像是凝了寒霜。
他太高了,蘇宴眼前客廳吊燈的光線頓時被他遮了大半,此時他視線中都是男人寬厚的肩膀和冷峻的麵容,蘇宴竟然感到了一絲緊張。
“我說的不對麼?”蘇宴咬著牙問,“難道隻允許你找別人,不允許我找?”
“我可不是你養在外麵的那些人,他們靠著你的錢,我從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