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閣老不動聲色:“哦?方太醫你是這麼想的?這是你們和王家盧家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
反正他不發表看法。
這個老狐狸!
方太醫也在心裏暗罵。明明他就是在故意包庇他那個欺負他們的六郎君,卻還裝得置身事外正大光明的樣子,這幅嘴臉真是叫人看不慣。
如是想著,他便不再看了。既然想用麵子這一招來逼迫崔家就範沒有成功,他又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想想他還在床上高燒不止的兒子……方太醫難受的捂住胸口。
“閣老您說的是,這是我家和王家盧家之間的事情,的確同崔家沒有關係。既然現在六少夫人已經歇息了,那下官也不多加打攪了。下官先回去了,明日準備準備,先去王家和盧家賠禮道歉去。”
“都這麼晚了,方太醫你又跪了這半日,可還走得動路?要不,就在寒舍住上一夜吧!明日一早,你也正好可以同六郎他們說你想說的話。”崔閣老連忙挽留。
算了吧!我要是不先把盧九和王十七這兩個人搞定,就算明天一早見到了那兩隻,他們也有的是辦法推脫。現在他已經認清了——這崔家的一大家子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想和他們玩心眼,一不小心便會把自己給折進去。現在的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傻,不然也不會成功攀上武惠妃,並讓自家的百草廳為宮裏供藥這麼多年。
隻是因為常年不怎麼和崔家接觸,而因為武惠妃的緣故,名下那些太醫等人一向對他恭敬有加,導致他心裏飄飄然的,自以為果真高人一等。結果現在,崔家上下根本都不正眼瞧他,才讓他明白過來——在這些真正的貴人眼裏,他就算得了宮裏那幾位的寵愛,卻也隻如跳梁小醜一般,在他們跟前根本就蹦躂不起來。他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耍花樣?那就無異於班門弄斧。人家根本都不屑於拆穿他,隻是冷眼看著他上躥下跳就已經足夠羞辱他了。
這個認知仿佛當頭一棒,讓他瞬息腦子清醒了不少。
他連忙拒絕了崔閣老的好意,便拖著依然酸麻的雙腿深一腳淺一腳的出去了。
上了自家的馬車,他才終於無力癱倒在車廂裏。現在的他隻在心裏慶幸一件事——虧得他早料到自己或許會受罪,所以特地乘著馬車過來的。現在,這馬車終於派上用場了!
然而他心裏的這點小得意還沒有持續多久,便聽到哢擦一聲,馬車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他下意識的問。
“老爺,車軸斷了。”外頭車夫回答。
方太醫心口一緊,連忙掀開車簾:“車軸斷了?怎麼回事?今天出門前你沒檢查車子嗎?”
“小的檢查了啊!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突然一下就斷了。”車夫無奈道。
方太醫眼神一暗。“我不說叫你一直守著車子不許亂走的嗎?你難道沒聽話?”
“小的一直守著呢!整整一個下午,哪裏都沒去,也沒有準許任何人碰觸車子。”車夫忙道。
“竟是這樣?”方太醫垂下眼簾,麵上浮現一絲晦暗,“如此說來,那就是天也不幫我了?”
如此感歎著,他的肚子裏猛地又發出一陣響亮的咕嚕聲。
車夫驚訝低呼:“老爺,您在崔府沒有用飯嗎?”
還說什麼用飯?他們根本連口水都沒給他喝好不好?他來了這半天,崔家上下也就崔閣老最後見了他一麵,和他說了幾句話。但也僅僅隻是幾句話罷了。現在他不僅饑腸轆轆,嘴裏也幹得仿佛火燒火燎,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趕緊回家,吃飽飯喝好水,然後洗個痛快澡,再倒頭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