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刺史夫人心裏暗道,但還是乖乖換了個說法:“那,你們關起門來談了些什麼?”
韋刺史臉色這才好看了點。“也沒談什麼。我就是向他保證以後一定會嚴加管束五郎,再不讓他做這等事情,他也就不再追究了。然後,我們就聊起在嶺南其他地方推廣湯藥的細節來了。”
“就這樣?
這也未免太簡單了點,韋刺史夫人不敢相信。
“他們都已經從你身上榨去一千貫了,還想怎樣?他好歹也隻是個區區知府,還要在我手下過活的。他要是做得過分了,我一封奏折送到聖人跟前,他就等著一輩子被困死在嶺南這個地方吧!”韋刺史冷哼。
這倒也是。韋刺史怎麼說手裏也掌握著崔蒲的生殺大權呢,他再放誕無忌,也不敢鬧得太過。
這樣想著,韋刺史夫人也就相信了。
她趕緊就拉上韋五郎君的手,想趁機關心關心兒子。正好韋刺史一時半會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兒子,便直接擺手讓他們趕緊出去。
不過,就在後腳踏出書房之際,身後又傳來韋刺史的聲音:“你去跟賬房上說一聲,以後每個月都準備一份錢,到時候會有嶺南各地的藥會過來取。”
韋刺史夫人猛然回頭,韋刺史已經低下頭去,隻冷冷繼續說道:“既然在其他地方的布施湯藥這個法子是我推行的,那麼下麵各地的藥費我都包了。橫豎也沒多少,就當是為百姓做好事,行善積德好了。”
韋刺史夫人動動唇,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出口。
而在府衙那邊,崔蒲前腳送走了韋刺史,後腳就又急吼吼的來到了慕皎皎這裏。
“怎麼樣,要到了多少?”他趕緊就問。
慕皎皎將欠條遞給他看。崔蒲立馬大笑:“一千貫!哈哈,這下夠他們肉疼的了!不過,這還隻是開始而已,接下來還有的他們肉疼的時候呢!”
不過笑夠了,他又臉一垮。“這一千貫給我們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又不缺錢!”
“我們不缺錢不假,可是這天下缺錢的人卻多了去了。一千貫,隻怕還不夠用呢!”慕皎皎道。
“你說的也對。”崔蒲聳肩,長歎口氣。
這年頭,最不缺的就算花錢的地。
兩人說話間,小四兒又進來了,手裏捧著好幾張帖子。
崔蒲眉梢一挑,便聽小四兒道:“郎君,廣州胡人商會的會長以及兩位副會長今日親自上門來,給大娘子送生辰賀禮來了。”
生辰都已經過了,才來送賀禮,這倒是有意思!崔蒲一聲低笑。
不過,誰都知道,送賀禮是假,這些胡商借機過來和他攀關係才是真。
昨天在蕃坊門口發生的事情肯定嚇壞他們了吧?難怪他們按捺不住,今天就趕緊主動送上門來了。
崔蒲擺擺手:“把東西留下,然後告訴他們我現在沒空,改天有空了再見他們。”
小四兒將拜帖留下,然後就下去了。
崔蒲再將帖子抓起來,在慕皎皎跟前晃了晃。
“你說得還真沒錯。現在,事情又主動送上門來了!”
崔蒲這個市舶使其實當得很尷尬。
他太年輕,雖然在揚州管過錢糧鹽鐵的調度,也經手過一些外來船隻的停靠安排,但廣州這邊的外來船隻要比揚州多得多,運送來的貨物價值也高得多。新唐王朝內部七八成的舶來品都是通過廣州口岸傳輸到全國各地的,甚至長安城內許多達官顯貴還會特地派人來給這些船主下訂單,請他們專程前往海外帶回他們需要的奢侈品。因而在廣州定居的胡人大都是進行海外貿易的,做的都是大買賣。他們習慣了和聖人身邊親近的宦官、長安豪閥家族或者刺史節度使這樣的高官打交道,現在的市舶使突然換成崔蒲這樣的小知府,他們其實心裏也不痛快,總覺得和他來往太多似乎拉低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