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說,等到明年舅舅許她騎馬的時候,讓音華表姐教她怎麼打馬球。

那稚嫩的聲音言猶在耳,此時的她,卻再也沒有了聲息。

音華抱起她,將她身上擦拭幹淨,隻盼著來生能投生到普通人家,莫再陷入皇權爭鬥中。

給她穿衣時,音華看到了表妹手裏緊握著一個牌子。

她翻開她的手看著,在看到是禁軍的腰牌後,她握在手中,六月的天裏,全身寒冷,牙齒打顫。

如今的禁軍都在崔彧的手中,他說過,會放了程家。

可是最後呢?

將她們衣服穿好後,她站起來,如行屍走肉一般回了宮中。

宮中無人攔她,她去了母後的寢殿。

原以為會有很多人把守,此時殿外卻無人,她如孤魂一般走了進去。

今夜的連顆星星都沒有,暗沉沉的夜色下掩蓋了所有的罪惡。

直到她看到主殿內,崔彧手中的劍還在滴著血,母後就倒在血泊中,她瘋了一樣的衝過去,撲到母後的身上。

“皇兒,莫哭”皇後顫著手,想要摸摸她,可是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沒了聲息。

“啊——”

她隻覺得自己被撕裂了。

絕望的悲鳴聲,卻傳不出著皇城。

她撞向了崔彧的劍尖,隻求一死。

崔彧撤了劍,將劍丟到了一旁,一把抱住了她。

“七七.七七”

他哽咽的聲音,如絕望中的獸。

她恨!

恨不能現在就死去!

恨不能拉著他一起死!

她發狠的咬在在肩上,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去死!你去死!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還活著!”她瘋了似的踢咬他。

崔彧站著不動,任由她如何。

直到她喉中腥甜,氣血翻湧,昏了過去。

人間有地獄嗎?

有。

她就在地獄中。

有人拖拽著她的腳踝,讓她深陷其中。

昏昏沉沉,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給他灌藥,她全都吐了。

後來,那薄薄的,微涼的雙唇慢慢的給她渡過來藥汁,也全然無用。

她的意識更加的昏沉渾噩了,每日裏耳邊聽到的聲音越來越輕了,虛無縹緲,如在幻境。

她可能快要解脫了。

這樣挺好的。

就在她覺得快要解脫的時候,聽著耳邊傳來一個強勢又霸道的聲音:

“你要是敢死,我讓天下給你陪葬!”

一心求死之人,天下又於我有什麼關係?

那人握著她的手顫抖。

隔了一日,不見她醒來,那人狠厲暗啞的聲音劈開她混沌的意識。

“你一日不醒來,我便命人辱殺皇室中一人,我要讓天下人都看著,第一個便是你那皇妹瓊華如何?”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真的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肯吃藥了,晚上醒來了。

崔彧在旁邊守著,見她醒來,哭了笑了,跟個孩子一樣。

她其實已經死了。

但是卻還活著。

程家的事情,皇後的事情,她沒有再提起,甚至不再講話。

文昭帝臥病在床,清醒著,隻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在她恢複好後,崔彧帶著她去看了文昭帝一次。

音華坐在他身邊,看著文昭帝躺著,眼中淚意湧現,她應該是傷心的,隻是眼裏卻沒有任何的淚水。

崔彧看了文昭帝一眼,伸手攬過她的肩膀。

“七七,讓陛下休息吧,他已經下旨,將你賜婚給我,明年春天我們就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