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秋低垂著眸子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隻留下一句蒼白無力的話語,“抱歉。”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回答,秋月慈並不意外,她眸中含著淚光,清麗的麵容上揚起明媚的笑意,“先生不必道歉,明月在此預祝先生旗開得勝,凱旋而歸,隻是明月卻無緣得見那日了,先生,明月……要回家了。”
她並不在乎程硯秋是如何回答,也知道兩人注定是沒有結果,可這句話不說出來,她就總覺得將來會後悔,會有遺憾,還不如今日就此說個明明白白,也算有個結果。
程硯秋看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忍,猶豫著說道,“那個要求,還算作數,你日後……可來找我。”
“不必了,多謝先生。”秋月慈鄭重的福身下拜。
程硯秋張了張嘴,卻覺得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看著程硯秋離開,秋月慈失神的坐回案邊,雪白的紗裙拂過案上的殘局,拂落一顆紅豆落進了一旁的炭盆中,炸出明亮的一片小小火花。
秋月慈怔怔的看著那顆在火中燃燒的紅豆,低聲呢喃,“紅豆入火燒明豔,滴血猶憶少年心……”
絳珠擔憂的看向她,“姑娘……”
“無事,絳珠,收拾東西,我們也啟程吧。”秋月慈擺擺手,站起了身,留下一棋盤的紅豆黃豆,散亂的密布在案上。
“是。”
秋月慈走了,程硯秋也遠赴丹徒,宋寧也和魏煙愁也跟在他身邊,鬆煙院內空蕩蕩的隻剩下武幸一個人,無聊透頂。
寒冬悄悄來臨,就在程硯秋走了沒多久後的一天夜裏,天空中零星落下幾片雪花,片刻後越下越大,將整個曲塘山都籠罩在一片風雪當中。
等到武幸清晨睜開眼時,屋簷上的積雪,已經有一指厚了。
捷報頻頻傳來,丹徒一戰,武林盟率領的江湖諸多門派被打的節節敗退,恐怕用不了幾個月,這個武林盟就要名不副實了。
原本以為今年這個年不能跟先生一起過了,沒想到先生卻在除夕前夜,帶著滿身的風雪出現在武幸眼前。
武幸驚訝,“先生怎麼回來了?”
程硯秋疲憊的應答一聲,帶著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楊清竹死了。”
楊清竹可是武林盟三家之一化虛門的門主,他一死,武林盟或許就要分崩離析了。
他雖不因武力而在江湖上聞名,可好歹修煉幾十年的內力,比之一般的武林高手強的不是一分半點,怎麼會突然死去?
程硯秋也覺得很意外,楊清竹在交手時受了傷,可並不重,之後下了一場暴風雪,宜陽與常陽氣候溫度不同,一時水土不服染了風寒,竟然就這樣去了,實在讓人覺得荒謬。
其實楊清竹此時逝世,對於陰月教好處眾多,本該乘勝追擊,隻是程硯秋與楊清竹也算是故友,不願意趁人之危,武林盟已經元氣大傷,去了一個楊清竹,等於丟了一個主心骨,沒個幾年時間是恢複不過來的,彭澤揚無心於戰事,對於他來講,隻要能夠相安無事,那他就懶得動彈。
陰月教三個核心人物,兩個都不願意再打,即便大長老再是摩拳擦掌,也是有心無力。
武林盟看著氣勢洶洶,沒想到這麼不經打,武幸有些納悶。
“人心不齊,自然無人出力。”程硯秋歎息,洗去一身風塵,穿上幹淨的儒衫,披散著一頭如瀑的青絲,坐在案前揉著眉心。
李延筠受了傷,門中還有不少精英弟子中了謝嫦的蠱毒,他本人便沒有親自前來,隻是派來了他師弟曹延達和他的大弟子元和塵,其他小門派見連玄真觀都不出全力,自然是跟著渾水摸魚。
隻有化虛門和太阿門算得上是主力,可傅成朔是個油滑的人物,太阿門是家傳的門派,不似其他師承門派,他武功比不得旁人,便躲在後麵不出力,幾次對陣,都是楊清竹一個老頭子打頭陣。
這樣散亂的武林盟,自然敵不過上下一心的陰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