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內監輕輕地給皇帝按摩穴道,一邊插嘴打趣兒道:“陛下多慮了,大姑娘冰雪聰明,是京城中難得的一等一的天姿貴女,那殷相爺如何舍得責怪她呢。”
皇帝銳利的眸光仿佛能洞察人心,在殷青筠的臉上遊移許久,才緩緩自言自語說了句:“也是。”便閉上了雙眼,任由聞內監為他按摩緩解頭疼。
殷青筠手心沁出些微的濡濕,指腹按在帕子邊角感受著異常清晰的錦綢紋路,心中一凜,聲音略沉道:“不知陛下傳喚臣女,有何要事?”
皇帝察覺到她聲音裏的局促心急,道:“軟軟不必拘禮,不過半月未見,怎跟朕如此生疏了。”他睜開眼,眼裏盛滿了沁人心脾的溫和,“朕傳喚你來,無非就是為了那顧家姑娘的事。”
殷青筠袖間捏著帕子的手略一頓,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陛下竟然沒問她她氣壞顧嚴韋的事?是不知,還是不想問?
念及此,殷青筠深呼一口氣,帶著濕意的眸子在內殿微黃的宮燈下顯得有些朦朧,更顯出幾分委屈,她癟著嘴撒嬌道:“臣女就知道陛下是傳喚我來問罪的。”
皇帝聽聞,麵容有些不悅,隻是針對於她的話,而不是她的人。
“朕可沒有說過,你個猢猻休要攀誣於朕。”
話音剛落,身後的聞內監笑出了聲,皇帝自然也沒忍住跟著笑了。
殷青筠眨了眨瑩亮剔透的杏目,聲音裏也還帶著幾分潮意,接著道:“既然陛下傳喚臣女來不是為了問罪,那是為了什麼。”
皇帝張嘴正準備說,突然閉了嘴,望著殷青筠狡黠的小臉似笑非笑道:“朕從不知,你竟有如此巧舌滑頭的一麵。”
殿內一片靜默,沒有其他人,皇帝大笑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殿裏,片刻後飄了些回聲回來。
殷青筠微微垂頭,靦腆地笑。
皇帝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隻是朕今早陪皇後用早膳時,聽說昨個兒你同顧家的姑娘,就那個叫做......”
皇帝並不記得顧嚴韋的女兒叫什麼名字。聞內監適時接話道:“回稟陛下,顧姑娘叫做顧雁婉。”
皇帝眉梢帶著笑意,溫藹而老成,問道:“朕聽說你昨個兒跟顧雁婉吵起來了,當時許多人都瞧見了,是也不是?”
殷青筠沒想瞞著皇帝,既然他專門召見她就是為了這個事兒,那她也不遮不掩如實答了:“是。”
皇帝輕嗤了聲,聞內監手下的力道剛剛好,他舒服地往軟榻裏靠了靠,道:“你倒是承認得快。”
他原以為殷青筠好歹會遮遮掩掩,就好似從前她自知犯了錯也要好生撒嬌軟磨一陣兒,今日如此乖覺他委實有些意外。
“說吧,為何要當眾同她吵,你是大周貴女,沒得跟她一個侯府千金口舌長短的,你不嫌跌麵兒啊。”
皇帝的話中並無責怪之意,相反更為擔憂她名聲的問題。
聞內監垂著眼眸,心思急轉,手下動作依舊輕柔循漸。
殷青筠起了身,沒急著回答皇帝的話,而是走到聞內監麵前站住腳跟。聞內監滿麵疑惑,一時間沒明白殷青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