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的心跳驀然加快,手心迅速地沁出一層冷汗,片刻後,強撐道:“大爺隻要那女人侍候著,孩子不孩子從不放在心上。”
“既然大伯都不放在心上,為何我要放心上!”
顧氏聽得目瞪口呆。
以她的理解,這玉淵怎麼著也得顧忌著血緣關係,把孩子養過去,女人嗎,天性中都有母愛的。
玉淵緩緩而起,在青石磚上慢走了兩步,突然頓足,回首道:“不知道閔姨娘有沒有和你說過,當年她抱著孩子入我高府,求我留下姐兒的事?”
“說過。”
“既然當年我沒有留下,如今同樣不會留下。”
玉淵冷笑一聲:“大伯母素來慈悲心腸,連最難咽的那口氣都咽下了,一個姐兒怎麼就容不下呢?”
顧氏一噎:“我……”
“更何況我姓高,她姓謝,就算同父異母有血緣關係,可謝府家大業大,又如何輪得到我一個外姓人去養大孩子?”
顧氏這會感覺麵前坐著的高玉淵,有點讓她毛骨悚然。
玉淵上前一步,盯著她的眼睛,“還是說……把孩子送過來,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顧氏一聽這話,再坐不住,蹭的一下站起來,麵紅耳赤道:“阿淵啊,我都委屈成這樣了,哪,哪有什麼別的意思啊!”
“你沒有,閔姨娘說不定有呢?”
玉淵端詳著她,一字一句,“讓我猜猜閔姨娘的意思,她的女兒沒著沒落的,將來就算嫁人,也隻是嫁個平頭人家,但她姐姐卻是個王妃,倘若養在跟兒前,這孩子不就是個金貴的了嗎,總比跟著她這個沒名沒份的親娘要好。”
顧氏聽到這裏,莫名驚駭。
“主意打得沒錯,怎麼樣才能成呢?於是就找到大伯母你。她為什麼找你呢?”
玉淵略帶譏諷的看著她:“一來,她知道你是最合適開口的那個人;二來,你最忌諱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倘若是個男孩,這大房的家產有他的一份。”
花廳的炭盆燒得極旺,顧氏心底的那絲寒意,卻在擴展。
她太聰明了,竟然猜到。
沒錯。
閔氏要把女兒送到王妃跟前,謀一個好前程;她要為兒子除掉閔氏肚子裏的那塊肉,兩相一合計,就有了今兒這出大戲。
“大伯母啊!”
玉淵聲音漸低,“你回去告訴閔姨娘,姐兒在她身邊養慣了,換個地方怕不習慣。大伯父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但凡有他一口吃的,就不會苦著孩子,我這一頭就不勞她來算計了。”
情急之下,一聲“阿淵”從顧氏嘴裏脫口而出。
玉淵恍若未聞,“來人,送客!”
顧氏隻能麵色慘白的來,又麵色慘白的走,那一捧子淚,也算是白流。
她一走,幾個大丫鬟都圍了上去,左一句,右一句。
阿寶:“合著當我們小姐是什麼?”
如容:“擦屁股,收拾爛攤子的人!”
菊生:“這閔姨娘也豁得出去,竟然敢拿肚子裏的孩子,換姐兒一個前程。”
羅媽媽:“這哪是豁得出去啊,她這是聰明,你當她這一胎保得住嗎?大房這麼些年,除了二小姐,還有哪個姨娘懷得上身孕?若是男胎,必流無疑。”
阿寶:“敢情她是在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