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後,天地分離,神魔不再,仙道縱橫。
分雲州,落英山脈,餘家村,盛產紫石,村民世代挖礦,所產礦石統一交付給靈州城天元派,用來換取安居權。
所謂安居權,是一種即為赤裸的奴役製度,一旦不能上繳所需的物資,那麼產地所有居民都會被當做奴隸發配到各地的世家大族,奴隸的生死全在於主人,毫無尊嚴。
已近年關,臘月十七,這一日村長餘大有將全村上下能下礦的人全都喊到了一起,按照天元派下的量,還差五百斤。
村子的廣場白雪皚皚,以往這個時候早已是一片喜氣洋洋得過年氣氛,但今年每家都沒心思去弄了,若是不能在年前湊夠這剩餘的五百斤紫石,這將是餘家村最後一個年。
餘大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倒也正當年,他蹲在廣場中央的那顆已經枯死的老槐樹下緊鎖著眉頭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旱煙,周圍的村民蹲的蹲站的站,大家夥都在看著他,嘈雜的議論聲讓他心情難以平靜下來。
“大有,出出主意啊~”
王嬸嫁到村裏也有二十個年頭了,小媳婦熬成了老寡婦,她男人十年前被當壯丁給抓了,不知是死是活,這裏說的壯丁可不是行軍打仗的,指的正是發配出去當奴隸,原因正是因為當年上繳的紫石少了五斤,所以得有一部分人離開村子去頂數。
“爹~”
十幾歲的孩童背靠著槐樹,他正是餘大有的獨子餘知白,過幾天便是他的生辰,往年這個時候應該是最高興的,此時也頗為懂事的站在父親身後,男孩這麼做是想要保護父親。
這村子看著是一家人,其實遇上事了全都盯著這個村長,不滿的人多了去,加上今年的情況,他怕會有人一言不合的動起手來,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幹什麼,不過是憑著勇氣撐在那裏,謹慎小心的盯著在場的這些叔叔伯伯。
“行了~大夥兒等下準備好幹糧和水,全村除了娘們和娃娃都下礦,能補多少是多少,壯實不怕死的跟我一起下玄關~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餘大有將旱煙在地上扣了扣,將裏麵的煙灰全都倒出來,站起身說了一個迫不得已的方案,村民們麵麵相覷,哪有不怕死的。
這紫石礦的規矩,村裏的娃娃都懂,每年夏至啟礦,冬月開始便要封礦,若是不按規矩來,便是危險極大。
“大家沒意見,就這麼定了~一個時辰後下礦~不去的做壯丁~”
餘大有自然是瞧出了大家的臉色,明擺著不願意的居多,畢竟是犯險的事情。
說起每年上繳的數目,都是在冬月之後才知道,往年將庫存的數目報上去之後,大多也都在數目之內,極少數會超,超出的也不是很多,能用些伴生礦產去抵消,實在不行抓一兩個人走,村子也算能保住。
今年卻是超出的驚人,縱使是故意要這麼多他們也沒有辦法,畢竟那是天元派,分雲州的實際控製者,奉天閣下十九州守之一,派中仙師通天徹地,他們這些凡人,敢怒不敢言。
“大有~真的要下玄關?”
說話的是餘大有一個叔叔輩的老人,那玄關指的是礦中最為危險的陷空地帶,稍有不慎一腳踩空便墜入地下九死無生。
“嗯~”
餘大有深吸一口氣,玄關那地方無異於送死,但偏偏是紫石最多的地帶,若真能在那裏采礦,莫說五百斤,就是五千斤也能在一天的時間裏挖出來。
“爹~”
“回家去~!”
餘知白被狠狠地瞪了一眼,顯然餘大有此時心情很不好,於是便隻能灰溜溜的獨自離開。
他走在路上,一步兩回頭,看著那些村民將父親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嚷嚷個沒完,餘知白拳頭握的很緊,小小年紀的他很憤怒,並不是對這些村裏的人,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
憑什麼全村的人累死累活忙了一年還要遭這種罪,憑什麼村子世世代代都要去那該死的礦中,憑什麼……哪有那麼多憑什麼,仙凡殊途,那些人早就已經不是人了,又怎麼會憐惜他們這些理應該死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