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捂著被他拉過的手跑出冷府,找了個不起眼的牆角靠住,閉目緩神。
她怎麼覺得溫柔的主上比嗜血的主上更詭異,也更加讓人捉摸不定。她在手上黑漆漆的叉上搓了幾下,那黑叉絲毫沒有掉色。好像在無情嘲笑她的膽小怯懦,她衝著手背低吼:“有本事你來呀!”
腳背上一下子多了一團黑東西。
丹姝差點一腳踢過去,聽到熟悉的貓叫聲才定睛看去,竟然是小螢!
她拍著胸脯:“嚇死個人,還以為是活閻王。小螢,你不是該在鬧春閣嗎?”
小螢又不會說話,隻是一個勁蹭她的褲腿,她無奈抱起這個小家夥:“行了,我帶你回去吃好吃的。”
至於徐溪那些破事,等她一點點去查吧!反正如今紀丞相的性命握在她的手中,真想嚴刑逼供也行,隻是她不大喜歡這種過於血腥的方式,也不忍心對紇夏的老臣下重手,如今看來,這個想法似乎有待商榷。
丹姝找了個匣子裝好玉佩,將拓出來的印跡藏好。
徐溪第二日果真送了銀錢來,跟著一道來的還有一個麵生的年輕人,丹姝不經意掃了一眼就頓住目光。
這人的眼睛難得的幹淨,他和徐溪的那種偽裝截然不同,是一種骨子裏從未沾染過半分世俗汙穢的模樣。一雙眸子不大,但尤其透亮,尤其是定定看著你的時候,猶如一汪泉水讓人心生好感。
徐溪見丹姝姑娘等著王生看,側身主動介紹:“這是和我住在一間屋子的貢生,名喚王生。”
“小女子丹姝見過姑娘。”丹姝發自內心帶著善意笑了笑。
王生頓時紅了臉,昨日徐溪朝他借錢時他還覺得詫異,以為徐溪被什麼不良女子騙了去,聲稱今日看到人才給錢。
如今看到丹姝姑娘,身量纖細膚白如雪,說話慢聲細語進退有度,恍若仙女下凡。一想到之前的懷疑,頓感羞愧。
丹姝看在眼裏覺得好笑,卻也感慨,這才是少年該有的模樣。
王生的性子過於內斂,不過說句話的功夫,緋色就爬上耳根,丹姝不敢再同他說話,看向徐溪:“徐公子的東西過於貴重,丹姝不敢隨身帶著,待我回房取來交還。”
王生看著遠去的身影,走動之間裙擺似蓮花層層疊疊蕩開,好看的緊:“丹姝姑娘這般的女子,竟然淪落到煙花柳巷,著實可惜。”
徐溪心中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的寶物被人窺探了一番,稍微側看向一側的王生,一副癡傻像,頓時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他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丹姝把匣子遞過去,溫婉一笑:“完璧歸趙,徐公子看看東西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徐溪接過匣子打開仔細看過之後,鬆了一口氣,“交由姑娘保管,我是放心的。”
丹姝不說話,隻是垂眸淺笑,從兩人的方向看去剛好可以看見她忽閃的睫毛,顯得整個人異常乖巧柔弱。
王生藏不住心中的困惑,忍不住柔聲問道:“丹姝姑娘這般女子,怎落入花樓?”
丹姝並未露出他們想象中的那副自怨自艾的愁容,反倒是灑脫地笑笑,朗聲道:“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數,通過後天的打磨亦可以成才。父母給了我姣好的麵容,我付之以辛苦和汗水不辜負這容貌,一切皆有定數。”
王生聞言朝著丹姝深深鞠了一躬:“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是我狹隘了。”
丹姝看著他仿佛醍醐灌頂的模樣,不禁回想自己方才那些胡編亂造的話有沒有什麼誤導人的地方,這王生怎的像個二愣子,傻的可愛。
徐溪並未言語,可看向丹姝的目光更加直白灼熱。
竟是他鄉遇知己,他相信命運,但不信命由天定。
丹姝晚上去了詔獄一趟,王生這人以前查徐溪的時候他留心過,可並沒有什麼蹊蹺的地方。可今日看來,一個書生可以一次性拿出一百兩銀子,未免太闊綽了些。
並且她觀那人,身上的衣衫看著簡樸,可實則有細紋,是頂好的衣料。
冷憶寒來詔獄辦事,兩人迎麵趕上,都是去找韓叔。
“你這是又盯上什麼人了?”
丹姝跟在他的身後,距離半步:“徐溪身邊有個人名喚王生,我今日來看看。”
“你還真是閑不住。”冷憶寒頓住腳步,“詔獄裏有個雞冠山逃出來的鼠輩,你去處理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丹姝還沒來得及站穩,一個重心不穩撞上一個堅實的背脊。
“雞冠山?”
冷憶寒回頭看了她一眼,隻見額頭上有些發紅。
嘖嘖,細皮嫩肉的。
“說是和南宮家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