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是半月時光偷偷過,這些時日,丹姝總是半夜潛回冷府。以免驚擾旁人,在冷憶寒的院子中收拾出一個偏院就此住下,冷憶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做不知道。
這丫頭如今主意越來越大。
今日黃昏之時,丹姝剛要回冷府,就被人攔住。
徐溪躬身拱手,麵上一片和煦:“請丹姝姑娘到一旁的酒樓小敘。”
丹姝如今看見這個人,怎麼看怎麼惡心,就連維持臉上的笑意都勉強:“今日還有事,不知徐公子……”
“在下找姑娘有急事,隻需一盞茶的功夫,還請姑娘賞臉。”
丹姝遲疑片刻後頷首,她倒是要看看,他打的什麼主意。
徐溪的喜色就寫在臉上,引著丹姝去了不遠處的酒樓。他早早訂了雅間,環境算得上清幽雅靜。
“今日請姑娘來,是有一事相商。”
丹姝微微挑眉:“徐公子請講。”
徐溪慣會察言觀色,見她開門見山,該是有急事在身,也不再廢話,直言道:“在下誠心求娶姑娘。”
丹姝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捏緊,心底的厭惡猛地灌上來,險些抑製不住:“徐公子不用拿丹姝打趣,丹姝雖是清倌,也逃不過妓、子的身份,待到公子高中青雲直上,若蒼穹皎皎月,而我不過是世人腳下泥。”
說著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
徐溪站起身來,立在丹姝的麵前,作揖:“在下誠心求娶,並沒有半分消遣折辱姑娘的意思。”
丹姝側開身子避開他的禮:“徐公子若是沒什麼事,丹姝便離開了。”
說著邁開步子往下走去,徐溪一把抓住她的衣衫。急忙道:“我知道這份求娶過於猝不及防,且沒有三媒六聘,讓姑娘覺得不夠莊重,可徐某人捧的事一顆真心呀!”
丹姝隻差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轉頭道:“徐公子若真看得上丹姝,就不該拿這般荒唐的理由搪塞我。”
“徐公子高中是定然,偏偏在會試成績出來之際前來求娶,處處透著蹊蹺,卻口口聲聲稱是傾心於我。”丹姝手上使勁,在徐溪手中的衣袖滑落。
往昔想要賣了她換取錢財,如今呢,莫不是擋災!他徐溪還真是好眼神,她丹姝也是好運道,能被這樣的的反複挑到。
徐溪愣在原地,心中那個念頭愈發堅定,這個風塵中的女子,京城公認的花魁,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慧:“實不相瞞,此乃局勢所迫,可在下求娶的心意絲毫不作假。”
丹姝心中有了猜測,不欲再和他糾纏下去。
“即便是徐公子當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丹姝也幫不上忙。說句心裏話,丹姝這一生隻想在鬧春閣隨心意而生,不願為男子附庸,亦不願困於宅院那方寸之地。”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酒樓,出門的時候順便付了雅間的開銷。
身後有徐溪的目光跟隨,丹姝轉了念頭回到鬧春閣,心中忍不住幸災樂禍。雖說徐溪並未言明求娶所為何事,但依照她最近對那位的理解,左右不過是疑心深重,一邊要重用徐溪,一邊不信任,想了什麼法子拴住這個棋子。
想來是尚公主了,尚了公主,即便是你有天大的才華,仕途上也有所局限。更何況枕邊人是異心人,徐溪本就是城府極深的人,怎可忍耐這般做法。
所以找了她,這個京城出了名的妓、子,一來,她是名揚百裏的花魁,麵子上不算難看;二來,一個妓、子,無權無勢身無依仗,可以讓那位放心;最後便是她的樣貌和皮肉,合了徐溪的眼緣。
丹姝冷笑了一聲,他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冷府之內,冷憶寒往外看了好幾次也不見人,那丫頭說好今日帶新開那家糕點鋪的栗子糕,如今還不見人影。
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他的身前。
“主上,徐溪半個時辰前見了丹姝姑娘。”
冷憶寒身上的氣勢冷了幾分,覷了一眼地上的人:“說了什麼?”
黑衣人遲疑了片刻,跪在地上的背脊躬得更低:“徐溪……求娶姑娘。”
“砰——”
冷憶寒手邊的茶杯砸在地上:“很好,我身邊的人都敢覬覦,真是好膽識。既然這樣,就讓他知道知道,我冷府的人是不是這麼好碰的。”
地上的黑衣人打了個寒顫,低聲應道:“是。”
還在糕點鋪排隊的丹姝打了個噴嚏,她揉著鼻子狐疑道:“莫不是誰念叨我?”
她接過打包好的栗子糕,柔聲道謝,栗子糕放在鼻尖輕嗅:“真香,也不知道冷憶寒有沒有等著我回去吃栗子糕。”
她抬頭看了一眼皎潔的月亮,周邊的星辰好似琉璃項鏈,環在月亮周圍。
時辰……好像真的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