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跑得氣喘籲籲的,鬼塚八藏甚至沒來得及擦掉額頭的汗,任由它們順著臉頰滑落。

“裏麵情況怎麼樣?”這個平時凶名在外的魔鬼教官臉上全是遮不住的焦急,他欲言又止,“津川那小子……”

醫生了然地笑了:“放心吧鬼塚教官,小夥子沒收到什麼傷害,就是身體有些虛,其他問題不大。不過他血液裏確實顯示白細胞過多,你看這裏……”

醫生打開病例和鬼塚八藏說著什麼,但是一邊的伊達航已經等不下去了。

津川絢從指縫中滑落的鮮血還深刻地印在他的腦海裏,讓這個硬朗的男人止不住地後怕,就好像——有誰曾經在他麵前這麼死去過一般。

那些荒唐的錯覺督促著伊達航,告訴他,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要留著那個黑發的大男孩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裏,不要留下一輩子無法釋懷的悔恨。

不要再把他拋在身後,不要讓他獨自一人前行。

伊達航可以算得上是粗魯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朝著教官與醫生深深鞠了個躬表示歉意:“很抱歉打斷你們鬼塚教官!我先進去了。”

說完也沒等鬼塚八藏的回應,急匆匆地推門入內。

中年醫生倒是很理解地笑了,他朝著鬼塚八藏揶揄道:“感情很好啊,他們。”

“嗬。”鬼塚八藏氣笑了,他拿下頭頂的棒球帽擦了把汗,一臉不滿地搖了搖頭,“感情是挺好。但是一個個都不好對付,全是大麻煩,嘖。”

“哦?怎麼說?”醫生有些好奇。

鬼塚八藏想起那幾隻大猩猩就頭腦發脹:“一個兩個都是刺頭。”

“降穀就不用說了,你應該也聽說過他——這孩子全科目全a,以即使是在悠久曆史的警察學校中也顯得獨一無二拔尖的成績入學……但是因為他那過於認真的性格和頭發的原因,使得他不斷地與其他學生發生糾紛。”

“哥哥是在長野擔任優秀刑警的諸伏,雖然正義感很強,但是直到現在還在被他父母的案件所困擾。”

“擁有極強領導能力的伊達,隻僅次於降穀的no2,也收到同樣是警察的父親辭職的影響……”

“明明洞察力和交流能力都超乎尋常的萩原,卻隻會靠這個能去追求女人,嘖,真是讓人火大。”

“還有鬆田那小子,雖說靠學科,以及高水平的專業知識和實戰技術掩蓋了麵試時的不足……但是這小子旁若無人的性格,還有缺乏協調性的問題是致命的。”

鬼塚八藏歎著氣揉了揉太陽穴:“前路堪憂啊……”

“什麼嘛,你這不是挺自豪的嗎?別炫耀了!”

中年醫生笑著捶了一下教官的肩膀:“那津川呢?你應該看看他被那幾個孩子送進來時他們的臉色,嚇得我差點以為是人沒了。”

津川啊……

鬼塚八藏腦海裏閃過那對夫妻的模樣,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津川成績中庸,雖然綜合能力不能與其他幾人相比,但是津川擁有很強的同理心,富有正義感,善於理解,溝通技巧也很不錯……不過要我說,他不適合當警察。”

醫生聞言詫異:“咦?這麼不留情麵嗎?”

“藤枝市東高等學校那案子,還有印象嗎?”鬼塚八藏看到醫生僵住的笑容,知道他想起來了,“津川的父母是那所學校的老師。”

“……”

“……嗬,所以我說,他不適合當警察。”

鬼塚八藏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陣綿綿不停的陰雨裏。

無數飛濺的血液在他眼前劃過,大地瘋狂地顫動著,那些稚嫩的學生們哭喊著與他擦身而過,全副武裝的他與同事們,牆角邊不知道是哭著還是笑著神情癲狂的男人,跪在地上割破自己手臂的邪教徒,教室裏畫滿了白色飛蛾的桌麵,鮮血與殘肢覆蓋住的階梯和石磚,與至死都還保護著自己學生的那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