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枝市東高等學校,一百六十八名受害者。
鬼塚八藏親手合上了他們的眼睛,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
但是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個案子被上層稱為邪教集團在一次未預判到的地震中趁機犯罪的集體作案,邪教徒們在地震中無一幸存,據點被搗毀,直接簡單明了地結了案。
於是除了學校集資做了一場盛大的集體喪禮悼念逝去的校友們,人們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做的了。
沒有人可以接受這個結局。
醫生與教官在病房門口沉默地站了許久。
醫生啞著聲音試圖說些什麼,最後也隻能幹巴巴地說道:“十幾年前的事情,津川那會才多大,也不一定會影響到他。”
“我怕的不是這個。”
“他和他的父母一樣——他們一家,一脈相承的具有極強的奉獻精神。”鬼塚八藏把棒球帽帶回頭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很好,但是出於私情,我不想讓他當警察。”
“我怕他總有一天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可是我已經把自己搭進去了,鬼塚教官。
病房內的津川絢睜開眼睛,對著正關切地圍繞著他的同期們露出了一個微笑。
半空中漂浮著的黑色史萊姆正勤勤懇懇地展示著他剛剛使用過的技能。
【調查員津川絢進行偵查鑒定:d100=16/80極難成功。】
【調查員津川絢進行聆聽鑒定:d100=70/80成功。】
男人無所謂地聽著鬼塚教官對於他的評論,僵硬地抽動了一下手指,把幻覺中爬上諸伏景光手腕的詭異藤蔓拍掉。
“?”諸伏景光以為津川絢是害怕所以想要拉住他,主動把手握了上去,朝著男人安撫地笑了笑,“沒事的絢,醫生說你沒有內傷,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津川絢沒有說話。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五個大男孩。
他們就這樣坐在宛如噩夢一般的病房內,在鋪天蓋地的蜿蜒扭曲的藤蔓中對著他微笑,醫療室墨綠色的地板發出如池水般的粼粼波光,從中浮起枯萎的薑黃色蓮葉,像全是皺褶的動物皮膚一般吸附在地麵上。而潔白的牆麵崩解離析,露出裏麵黴斑點點的填充物,那些汙水與藤蔓扭曲著從坍塌的天花板垂落下來,與空氣中布滿的粉塵糾葛不清,彼此互相依存著,像是要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一起一般,令人作嘔。
而他的摯友們安靜地坐在那裏,任由那些汙水與藤蔓逐漸掩蓋住他們的麵容,模糊了一切。
津川絢感到胃裏一陣翻湧,他閉上眼睛,把頭埋進了被窩裏,胡亂地點點頭,就當做是回應剛剛諸伏景光的話了。
他又聽到了那首民謠。
男人在他耳旁溫柔地哼唱著,親吻著他的傷疤,咿咿呀呀的惹人落淚。
伴隨著諸伏景光撫摸著他頭發的動作帶來了割裂般的荒唐感。
歌聲中逐漸參雜進1042冰冷無情、斷斷續續的電子音。
【……滋啦……我們挑選……滋啦……優秀調查員為他們完成未了的執念,讚美他們……滋啦……的勇氣和執著,與為……滋啦……世界所作出的偉大犧牲……】
津川絢在這片雜音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