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讀了這些書之後,好似又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讀史使人明智,此言不虛啊,故人誠不我欺。”他仰天感歎道。
穆暘閉目養神,突然對這位在史書上僅占少許篇幅的皇帝多了一絲同情。
“這人還是個情種啊。”
穆暘嗤道。
腦子裏突然浮現了這位帝王後麵的文字:
“朝啟十年,神武門百官嘩變,權譽被設計調離京城,後宮無名寵妃被百官要求縊死於城樓之上方退兵。那妃子無依無靠,無奈隻要求飲鴆而死。
眾官應允。
此日正當立春之時,春風料峭,乍暖還寒。
隻見那妃子一袍青衣寡帶,仿佛出塵可人碧蓮,眉目疏朗。
一登台便引得眾官屏息。
據見者描述,那女子額間一點朱砂,鮮紅似血;眸子似清晨朗朗夜空,唇紅齒白,是個不可多得的妖豔美人兒。
美人兒一飲而下,毒發倒地。
權帝悲慟難抑,吐血三日。
傳言,帝欲追封寵妃皇後之位,不知為何,卒未行。
帝秘密安葬愛妃,世上鮮有人知曉此間細節,卒成城中禁談。
此後十年間,帝再無寵幸一位妃子,冷落六宮,暮氣沉沉,懈怠朝政,抑鬱而終。”
穆暘感慨:“帝王常薄情,哪見權旻彰啊!”
此時,天差不多要亮了,穆暘吹滅讀書燈,將思緒抽離出來,隻覺得天地浩大,乾坤一角。遠處鄰居家舍裏雞鳴不已,犬結伴而嚎,將明未明之時有一種八荒朦朧的錯覺。鳥雀清脆的鳴叫由遠及近,幾隻結伴的,幾隻孤零零的,全都在屋頂盤旋。
穆暘將用粗布包裹好的滅魄背在身後,出了客棧去早餐攤裏吃了點東西。
街上漸漸有了叫賣聲,小販也都出來了,各自背著各自的家夥。
隻是,那和尚……
穆暘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素粥,心滿意足地撂下碗筷,接著從衣衫裏掏出那一張貝葉經。
穆暘將那葉片直衝著陽光觀察著,葉片上的葉脈清晰可見,葉片周圍一圈發毛,葉脈有些不清晰,看來是那和尚經常拿出來看看這上麵的經文了。
他又把葉子翻了個麵,還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上麵繁雜連筆的經文他反正是一句也沒看懂。
穆暘又觀察了片刻,還是一無所獲,他腹誹道:不會被騙了吧?這出家之人不是從來不打誑語的嗎?難不成……他是個假和尚?
穆暘想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的緣分在哪裏,除了都是男人之外,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有什麼共同點了。
等等,都是男人?其實……也不一定。
穆暘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和尚堆滿假笑的臉,還有那人在這樣熱的天氣下領口竟然遮到脖子上部的身形。
他……應該算得半個男人吧,畢竟作為男人那什麼都沒有了。
穆暘突然間有點好奇,一個閹人是怎麼變成一個和尚的,又或者說一個和尚是哪裏得來的仇家竟然下如此狠手變成了這樣。
哎,穆暘翹起腿,在陽光下晃著,全身舒服地舒展開來,在上午的日頭下偷得半日閑。
曬足了日頭,穆暘招呼來小二結賬。
“小二的!結賬!”
小二手腳麻利的剛擦好一張桌子,聽到之後利索地一抹桌上的垃圾,另一隻手靈巧的變出一方洗了多次都有些褪色的素布,那方布上有些油跡已經洗不掉了,隻得留下半片黑乎乎的印子。
小二爽朗高聲應著:“來了客官!您稍等!”
小二果然一溜煙就小碎步飄了過來,弓著身子在旁邊侯著,“一共三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