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外跑,嶽水心卻是往裏衝。
嘴裏喊著“讓一讓”,硬是撥開那幾個也不知是不是嚇得愣住的人,不避血腥地俯下身去,但瞧那空白無神的雙目,就曉得多半已然回天乏術,可還是伸手探過他鼻息,再摸上胸膛去試心跳。這一下觸得那軟綿綿的胸膛,隻覺自己心頭也激靈一下,喉嚨裏也泛出想要嘔吐的欲望。
幸好早上起來沒顧得上吃飯,方才也沒來得及拿栗子墊饑,嶽水心拚命默背了幾遍藥訣,到底還是把那股感覺強忍了下去。不過這種症狀,仿佛是在哪裏聽過似的,是叫什麼來著?
她再又看了一眼那狼藉的死屍,見他雙唇發紫眼下烏青,分明是中毒的模樣,可偏一時之間想不起那毒藥名字,思索著再站起身來時,院內已呼啦啦又衝進了一群人,見著這般慘狀,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和嘔吐聲。
還有人大聲喊道:“幾位,就是他!”
接著便又是好一陣吵鬧。
嶽水心倒不很在意這個,仍在皺眉苦想,忽然感覺手臂給誰一拉,偏頭去看,見是麵色蒼白的古冉恬。她心裏這才生出些歉意來,不禁紅了臉,“冉……阿冉,你沒事吧?”
古冉恬輕輕搖了搖頭,就隻拉著她往外走。
嶽水心雖不曉得為什麼,但曉得她總有道理,何況在哪裏想都是一樣,便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後。隻是走出沒幾步古冉恬卻就停了下來,她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才見她白著一張臉竟又看回院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她這才發現有個人被幾個穿白衣的扭翻地上,正在拚命掙紮。
旁邊還站著一個穿青色的短小漢子並四五個白衣人,正對地上那人指指點點。
有個有氣無力的少年聲音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那人被徹底按住,翻身無望,隻得惡狠狠地喊叫起來,“老子還想知道怎麼回事呢,呸,晦氣!”
少年奇道:“你不知道?難道人不是你殺的?”
那人勃然大怒,“老子可不髒這個手!”
那青衣的短小漢子立刻急了,“就是他殺的,我都看見了。謝少俠,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那人聽見他的聲音,更是怒火中燒,“呸,你狗日的……”
“嘴巴放幹淨點!”其中一個按住他的白衣人嗬斥了一聲。
那人不甘示弱,“我他媽又沒罵你。”
白衣人臉色一沉,“哎你……”抬掌作勢欲拍。
眼看著無人製止,嶽水心忍不住踏前一步,古冉恬卻又將她一拉,隻聽那少年忽然再度開口,“先放開他吧。”
嶽水心不覺敬佩地瞧了古冉恬一眼。
古冉恬倒沒留意,仍然是注意瞧著那幾個人,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要不是還在人前,她都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了。怎麼才好呢?怎麼才好留給他個深刻印象?怎麼才好借機攀上這個關係?
嶽水心卻不覺又生出些困惑,因著她在古冉恬臉上看出了太多激動神色,她瞧著那幾人的目光也太專注,就好像是餓狼盯住了一群無所知覺的野兔。可是為什麼呢?這些人有什麼特別之處麼?她也不由得更加仔細地去打量起來。
隻聽白衣人應了聲是,幾個人便都輕身站起,那被按在地上的人也坐起身來,揉著被弄痛的手腳,滿臉怒意地瞪向那少年,這一眼之下卻忽地怔住,“白衣玄梅,你是謝……謝……”
“在下謝璧。”少年自報家門,聲音仍然平淡無力,“還想請教兄台,這裏到底發生何事?”
那人卻是瞪大了眼,愣了片刻才一骨碌爬起身來,向他抱拳一禮,“在下程威,說什麼請教,謝少俠太折煞我了。”
原來他是謝璧。嶽水心好像有些明白過來,謝這一字,江湖上鼎鼎有名,便是她這些時日也曾聽說過的,謝氏三傑,三郎最秀,玉樹芝蘭,白璧無瑕。她不禁又看了古冉恬一眼,見她仍是滿麵激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謝璧,心裏便浮出個果然的念頭,同時不免也有些好奇起來,究竟是個怎生的人物,才能叫萬千女兒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