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雲手抖袖,掏出一柄竹笛,薄唇輕起,竟奏出一曲梵音。原本簫音低緩,是常見演奏梵音的,這笛子清亮,被他活潑潑演繹出來,竟然有種撩人心魄之感,消去了原本梵音裏那種青燈古佛的冷清,倒也好聽。
一曲終了,阮歲寧挽了個腕花,收起笛子,撚起修長手指將時辰剛好的茶湯起蓋,口中又伴有詞曰:“以蓋為天,天蓋之,以托為地,地載之,以碗為人,人育之”
後麵的唐憾兒聽不清了,隻見他將頭一泡棄掉,第二泡鄭重遞給了身邊的美人,正是黃家待納的庶女黃素香。
小晃微微低頭在唐憾兒耳邊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那阮家一貫立得穩呢,我這外行都看得出來阮瑩阮歲寧姐弟倆茶藝不凡,想必這幾年來頗得唐家依仗。”
唐憾兒沒說話,她看明白了,這依仗有心腳踏兩隻船,一隻站穩了唐家,另一隻探向了黃家,那大哥阮書寧隻是嫁給了黃家旁支,這阮歲寧心氣兒更高,看進眼裏的是正支庶係。
“小姐請用。”忽然眼前一道人影出現,唐憾兒回神看,是韋阿謠,正捧著一盞香茶遞在他眼前。
唐憾兒立刻帶了笑,雙手接過,認真啜一口,頓時揚眉,再一回味,果真比那日的還要美味。
“小姐,這是我新製的,尚未取名字,請您賜一名如何?”韋阿謠一臉期待。
“這”唐憾兒本意要拒絕,再一想,何必矯情,她詩詞歌賦樣樣不差的,因此略一沉吟,說道:“這茶湯為青綠之中又顯蜜色,且為芝蘭香氣,不如就叫蜜蘭翠?”
“好,阿謠這就記下,去報知都老們。”想要走,又頓一頓,“小姐,阿謠還沒演完,您現在看還來得及。”
唐憾兒看到他眸子裏的星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點點頭:“正是,方才我看錯人了。”
韋阿謠走了,小晃在這兒懵:“您看錯什麼了?”
唐憾兒但笑不語,隻遙望著回到最末一排最邊上的那個青澀的青年,那正是初次參加鬥茶會卻毫不怯場的韋阿謠,舉止間落落大方,此時斟好了手邊的茶之後便著手編一件穗子,如果沒猜錯的話,自己很快會收到一份禮物了。
鬥茶眾人第一輪茶湯先給鄉民或中意之人享用,第二輪再過一遍便是敬給寨主、五都老、金木土家主及其餘耆老們,由他們共同評判。
阮歲寧不出意外又是魁首,榜眼被鄭家嫡子鄭絲肖占了去,而探花郎的得主卻讓絕大多數人都吃了一驚,竟是唐家推出的新秀韋阿謠。
為此,韋家人還頗為不服,嫡係的端著架子不多說,旁支卻嘀嘀咕咕個沒完,說什麼韋阿謠既然姓韋,自然應該算作韋家的功勞。
唐照秋本來因唐嶔不在而消沉著,見前三名自己莊園的又占了兩位,甚感欣慰,於是又坐正了身子,拿捏起大家風範了,故意衝不遠處的景楓揚聲說道:“瞧阿謠這孩子,不聲不響地竟製出了新茶,我也是許久不去茶山了,差些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