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察不像當特勤,有些事可以黑著胡來,馬鵬怕餘罪太過火,餘罪卻像根本不懂一樣反問著:“什麼辦法?”
“難道不是墊這玩意上手段。”馬鵬小聲道,這手腕警察都懂,墊厚點,揍一頓出來,沒傷。
“瞧你那水平,你那叫知法犯法。一大把年紀了,真不知道你怎麼當的警察。”餘罪不屑地道。一說即走,不理會他了。
馬鵬給說得糗臉了,林宇婧哧笑著,附耳小聲挖苦著道:“你是不是現在很後悔,親手把他送進監獄了。”
一笑而走,馬鵬尷尬一臉,搖了搖頭,還真覺得後悔。
幾人迤邐進了十號審訊室,進門的時候,預審員給了隊長一個愁緒萬結眼神,那樣子是沒審下來,孫天鳴揮著手,換人了,餘罪大咧咧一坐,孫天鳴還真怕這貨對這個嫌疑人胡來,年紀大了,又是殘疾,整出事了,怕是不好交待。
“老跋……這意思就是瘸子吧?這個綽號挺形象的啊,老頭,是不是說你?”餘罪問,像流氓碰到了小偷,一家人,不客氣。
老跋給氣著了,直了直脖子,沒吭聲,麵前這個黃口小兒,他摸不準來路。
“叫什麼名字?”餘罪一拍桌子,惡狠狠地問。
不管用,老頭輕蔑地看了眼,似乎嫌餘罪嫩了。
沒辦法,發疏褶子深,一臉蒼桑的毛大廣,不管是形象還是性格,都是人渣中的極品,否則也不會想出在醫院組團行竊,而且做到那麼大規模了,餘罪並不缺乏同情心,但老賊的蔑視把他最後一點同情心給消除了,他不耐煩擺擺手道著:“把椅子撤了……不他媽好好說話,可好意思坐著。撤了……”
下著命令,還沒走了兩個預審傻眼了,隊長一擺頭,兩人心裏也有氣,三下五除二,把椅子撤了,老跋瘸腿站不穩了,成金雞獨立了。餘罪起身了,不懷好意地圍著這個糟老頭上上下下審視,冷不丁揪著他的領子,幾步把人靠到牆上,同伴要動,他示意一下,別上來,拍拍麵朝牆的毛大廣道著:“老頭,都是江湖漂的,在我麵前玩障眼法沒用,箱子裏什麼也沒有,你把棺材本藏那兒了?”
毛大廣肩聳了聳,很不自然,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無從判斷了,而餘罪摸著他的手,感覺到了微微的戰栗,他瞬間笑了,一招手叫著馬鵬,一指道:“搜!”
哇,居然有夾帶,似乎不太可能,進局子裏第一件事就是仔細搜過了,以防有違禁物。
孫天鳴愣神的功夫,馬鵬和餘罪已經摸上了,從脖子裏摸到腳跟,餘罪手快,一解把老頭的腰帶抽了,林宇婧眉頭一皺,覺得有點過了,馬鵬細細地搜完,搖了搖頭,要在特警眼皮下藏東西不那麼容易,衣服縫幾乎是摸過去的,餘罪拿著皮帶,細細折過,一伸手,拿刀來,接過馬鵬遞的鑰匙刀,把皮帶割開內層,從裏找到一片薄薄的刀片。還不死心,把皮帶扣撬開,一下子馬鵬驚住了,皮帶扣裏,居然有一塊黃澄澄的東西。
“應急刀、救命錢。嘿嘿,老江湖的手法啊。”餘罪笑著道。東西放在桌上,又回頭看毛大廣,毛大廣此時像是已經大勢已去,胸口起伏著,那是一股怒氣難平的景像。餘罪更損,捏著老頭的嘴,把牙口瞧了瞧,生怕這家夥在嘴裏藏東西似的。
其他人可驚訝,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法門,各自麵麵相覷著,誰可能料到,貌似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居然藏著這麼多鬼域伎倆。
還沒完,餘罪拉著馬鵬讓扶著人,自己躬下身,直接把老頭的皮鞋給扒了,一扒他揚著鞋,盯著老嫌疑人,這人眉毛顫了顫,餘罪輕蔑一笑道:“棺材本吃不進肚子裏,應該在你身上吧。那點可不夠埋你這把老骨頭。”
哧哧拉拉把鞋子一劃,麵上沒有,餘罪費力了撬開了鞋底層,黑乎乎的鞋底鋼板,他在手裏墊了墊,又撬出來了另一塊,抬頭看著毛大廣,毛大廣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馬鵬趕緊扶著,眾人麵麵相覷著,卻不料這是個什麼情況。
餘罪知道找對了,這些老江湖的法門曾經在獄中聽說過,這些救命的東西在身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他蹭蹭蹭在預審室水泥地上一磨,眾人眼睛齊齊往下掉了,黃澄澄地一片,另一塊一磨,也是黃澄澄一片,居然是黃金,這兩塊襯底,怕是值個一二十萬了。
“這個巨額財產你要說不清來源,有你受的了啊……真以為釘不住你?給你兩個選擇,老實交待,認罪伏法,去監獄裏養老去;第二種,不交待拉倒,出去你也成窮光蛋了,這麼大年紀,從頭創業,繼續扒竊。很難的啊,老頭。”餘罪道。
此話極損,氣得毛大廣目眥俱裂,你……你說著就要拚老命,馬鵬手快,手托著嫌疑人瞪著眼:“老實點。”
沒治了,老嫌疑人氣得頭發懵,眼冒星,無計可施了,此時才是真正的大勢已去,隻憑著一股血氣支撐著,卻不料餘罪歪眉斜眼,賤賤地笑著,拍拍老賊的肩膀道著:“送你一句吉言啊,社會主義好,政府來養老……我覺得您還是靠政府合適,要不這麼多財產都被沒收了,不讓政府管著,多冤呐。您說是不?”
毛大廣又是氣血上頭,一暈,腿一軟,就著馬鵬的手耷拉腦袋了,馬鵬趕緊扶著,把人放平了,探探了鼻息,回頭對眾人道著:“昏厥了,叫醫生。”
手忙腳亂地,有位預審去叫隊裏醫護了,餘罪彎下腰,看著老頭飆著涼話道:“一點都不堅強,當什麼賊嗎?”
涼話一說,馬鵬也覺得這貨實在夠損,能把嫌疑人氣暈過去,卻不料還有更猛地,餘罪猛地湊上去吼了聲:“嗨,誰的金子啦。”
“金子”出口,那老頭一下子又坐起身來了,渾身一顫,兩眼放光,不迭地喊了句:“我的金子。”
眾人嚇了一跳,愣神一下,跟著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著,林宇婧在預審室撫著肚子,笑彎腰了。
“成了……審吧,他要不想去養老的地方,直接開車把他扔野外去。”餘罪拍拍手,示意著椅子拿上來,預審員忍著笑坐回了原位,餘罪幾人退出來了,孫天鳴悄悄看了眼裏麵,預審開始記錄了,那耷拉著腦袋的嫌疑人,不冷笑了,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上了。
不用說,心理以及精神防線,全線崩潰了。
“你怎麼知道他有藏私?”馬鵬興奮地問。一把拽著出門的餘罪。
“混江湖的誰能不想歸宿問題,不留點棺材本都不可能。我摸著他,一說棺材本他就緊張,都不用搜,我就知道有了。”餘罪道。
“那你怎麼知道他藏在身上?”林宇婧也興奮地問。
“當賊的誰也不會相信,不藏自己身上藏哪兒?”餘罪笑著道。
歎為觀止的孫天鳴湊上來了,問著:“我明白了,你故意趁他出逃的時間抓捕,就是期待在他身上找到這些能擊潰他心理防線的東西?這些東西如果讓他的徒子徒孫看,估計能激起點仇富心態,往下審容易多了。”
“而且來源肯定有問題。這麼多口供來回咬,那個都跑不了。”餘罪笑著道。
“可你怎麼確定他一定會帶著棺材本走?”孫天鳴奇怪地問,在餘罪力主無證據直接抓捕毛大廣時,他尚有疑慮,不過剛才所見之後才覺得,那時機選得恰到好處。
“屢遭打擊的慣犯,除了自己他們誰也信不過,咱們把聲勢搞得這麼大,要是普通嫌疑人肯定還會有僥幸心理,可這種不會,他絕對不會冒任何險,所以我推斷他隻要嗅到風向不對,一定會馬上出逃……至於棺材本嘛,無家無業無親無故,隻能隨身走了,像他這種,肯定信不過銀行。”餘罪道,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銀行也確實信不過。”
眾人一想起剛剛的事,又笑了,餘罪拽著孫天鳴道著:“孫隊,車啊,一會兒我開走。”
“這個不算你贏了吧?”孫天鳴笑著一拉臉,說胡話了:“你把人家氣昏厥,可不算審下來了。”
“啊,耍賴是不是?不帶這樣的啊。”餘罪火大了。要馬鵬和林宇婧幫著說話,那倆人卻不幫他了,總不能真把孫隊長的車給開走吧,孫天鳴也就一說,旋即他攬著餘罪道:“還有一個嫌疑人,你審下來,馬上兌現。”
“還有,那一個?”餘罪道。
“年紀最小的,許克東。”孫天鳴道。
“多大了。”餘罪問。
“不清楚,估計十六七吧,這小子連籍貫也說胡話,不過據喬小瑞交待,這小子是老跋的一員幹將,別看年紀不大,在團夥裏和童大帥、楊鐵、李雲昌是平起平坐的位置。”孫天鳴道,對這個江湖少年有點頭交,軟的不行,硬的更不行,又不是什麼大案要案,總不能真對個孩子上手段吧?
餘罪眼珠轉悠著,孫天鳴故意刺激著:“你剛才可說了,審不下來的就算輸了,這個不勉強,我一會兒開車送你。車就不送你了。”
“審下來沒問題,我怕你又耍賴。”餘罪道。
孫天鳴直接把車鑰匙掏出來了,遞給餘罪道:“審下你開走,我和支隊長說去。”
餘罪沒理會到馬鵬和林宇婧眼神的阻攔,直接拿起車鑰匙了,一下子驚得孫天鳴又是大眼瞪小眼了,真沒想到這小子有種,很有種,什麼爛事都敢接。
餘罪返身回十號預審室拿走了那一摞報紙,此時已經沒有什麼生活希望的毛大廣在有氣無力的交待著,避重就輕地辨白著自己不是竊賊,至於鞋底的金子,他在囁喃著說不出來源來。餘罪同情地看了眼,退出來了。
出門那三位卻是眼巴巴看著他,等著餘罪的妙招呢,餘罪卻是叫了林宇婧一句,私下裏說話的,還鑽進孫隊的辦公室說話,不一會兒他出來了,叫著馬鵬躲過一邊咬耳朵了,一會兒兩人進去了,不讓林宇婧看,孫天鳴覺得有點異樣,半晌才發現林宇婧成披肩發了,問著怎麼了,林宇婧也納悶地道:“他把我頭上的皮筋要走了。”
“皮筋?幹什麼?”孫天鳴也懵了。
“不知道,他說是刑具。”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剛才是硬被餘罪拽走的,又被輕薄地摸了一把,她現在還臉紅著呢。
“刑具?”孫天鳴懵了,這來來回回,顛覆他對處理警務的認識了,趕緊地湊到預審門的貓眼上往裏瞧著,看不清楚,他直接推門進去了,此時餘罪正翻著報紙,又是那麼隨隨意意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