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我的初中尷尬收場,那麼我的高中開始也未必是一個新的開始:
暑假開始,我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有考得高分的榮耀感,也有在家裏呆不住的孤獨寂寞,因此,我帶著弟弟每天在村子的大街小巷裏遊竄,我根本不會去想象未來一個月後的高中生活。因為自從母親在學校領了500塊錢以後,她的又一搖錢欲望便成了我的在校讀書:在她的意念中,讀書不在家裏待,偶爾有點像那次五百塊的收入,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呢!我在心底裏嘲笑過她“沒文化真可怕”的思想,但我還是決定多讀點書。這個假期我過得比較輕鬆,她也沒有時間去找我的岔了……
“阿姨,你家樂樂呢?”我和弟弟跑到了和我一同考入“實驗中學”之一的同學家中,她的家長可有素養,沒有冷言對我,隻是很委婉地謝絕了我到她家裏去:
“哎呦,我家樂呀!跟著她姑姑到城裏去‘補課’了,這不是要上高中了嘛,我們怕她跟不上,這不,笨鳥先飛了!”
這一刻,我的耳中灌入了一個新的名詞“補課”,對我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境這些罕見的名詞跟我不沾邊,我想都不敢想。
“阿姨,你家露露在不?”我實在無聊,在一個下雨的傍晚,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個女孩家裏,這可是我小學玩的最好的,初中時雖然沒有在一個班,但放學路上還一起走過幾次。
“我家露露,她又沒有考上‘高中’,跟你不是一路人,還能跟你玩呀!”露露家院子裏麵的女人讓我的熱臉瞬間貼上去了冷屁股,尷尬之餘,我拉著弟弟跑回了那個充滿黴味的房間……
往後的幾天裏,我再也不敢到街道去尋覓所謂的友伴了,孤獨我受著。暑期的不便,更主要的是不能像在學校一樣去借書,這對於我而言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
我在不經意的一天,和弟弟跑到了外地人載種棉花的田地,外麵掛的一個牌子吸引了我的腳步:“現招摘棉花工若幹名,一天15塊錢,管吃,有意者麵談!”這個喜人的消息讓我們倆猶如獲得了新生一般……但現實總是很殘酷地擺在了我們麵前,我們兩個去了以後,人家折合成一個工人的價錢。本來想就此離開的,轉念一想,在這裏就是不給錢,每天有飯吃,也比在家裏自己去燉土豆要好得多……
摘棉花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和弟弟倆人背著一個竹子編的竹簍進入了棉花田。沒有人教我們,隻看到大家低頭很輕巧的動作,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今天我穿了一件姐姐退下來的紅色的上衣,是起了毛球的那種,誰知道,一到棉花地裏,我的身上好像有磁石一般,瞬間紅色的衣服變成了白色的。那雪白的棉花很快吸附在了我的衣服上,正當我揉搓著被棉殼紮的生疼的手指時,一個戴著紅袖章的人提溜起我的後衣領,把我拖到了棉花地外麵。
但我慶幸的是,答應我進棉花地的眼鏡男隻是丟給了我一件黑色的緊身工衣,讓我換上;並沒有像剛才拖我出來的男人所說的那樣“這個人不能用,不能進地裏!”
我又一次進入了棉花地。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的是——還可以戴手套。不一會兒,我的手指就已經被棉殼刺的滿是血道兒和小血點兒,生疼的,我的淚水又來了,我不由得想到在《禮記》當中我看到的“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家裏的飯再不好,也不用受這個罪呀!我有了相當“逃兵”的打算。這樣想著,我不能把弟弟丟在地裏呀!
也許男孩天生就有責任和擔當的骨髓,當我找到弟弟時,他已經進入了角色,後麵的背簍裏已經有一半了;再看一下他的手指,刺破的指尖已經有了幹掉的血漬。我本想一怒之下帶他離開的,卻被弟弟勸說了下來,他把自己筐子裏麵的棉花全部倒進了我的簍裏,嘴巴裏麵不忘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