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宋季青說:“能忍住。”
可能確實是醉了,程暮看他的眼神和平時不太一樣,距離越近,宋季青聞到的酒氣就越明顯。
但他一動不動,任由程暮抬手把他罩進懷裏,宋季青下巴輕搭在他肩頭,下頜輕貼著程暮鬆鬆的襯衫領口,呼出的熱氣輕飄飄的,像沒多少氣力。
程暮心疼了。
“你喊一句疼,我就來安慰你了,”程暮摸了摸他的背,“這樣也不喊麼。”
宋季青一顆心像裝了水,晃來晃去,吵得他不得安寧。
“我疼,程暮。”他說,然後用下巴蹭了蹭程暮的肩膀。
一瞬間溫順得像隻家貓。
程暮攬著他的背,輕聲說:“沒事,我在。”
這一夜,有些東西在慢慢發生變化。
程暮給他擦了藥膏,又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確定沒再發燒,於是放下心來。
家政阿姨來做完飯就走了,宋季青咽食物的時候,喉嚨還是有點痛,於是吃得很慢,程暮沒催他,看著他小口小口把碗裏的飯吃完。
“今天洗澡的時候,傷口盡量別沾水。”程暮道。
宋季青拿著換洗衣物正準備進去洗澡,聞言點點說“知道了”。
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一關上,程暮的表情重新冷下來,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打了一個電話。
“幫我查個人。”
“麻煩您說下他的名字,我這邊做下登記。”
“項錦。”
次日下午,程暮便收到了一個文件,裏麵是有關項錦的基本資料。
[千姆酒吧服務員,25歲,談過幾任男朋友,不過都分手了,現在有一個正在曖昧期的…]
粗略掃過一眼,程暮點了右上角的叉,將文檔關閉。
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夾在指尖點燃了,冷笑一聲。
好一個項錦。
動人動到他跟前來了。
宋季青的電話來得準時,程暮看了眼來電顯示,手指劃開接了。
宋季青握著電話:“程暮,我找了張報紙,我小聲給你念新聞吧。”
“從哪裏找出來的?”程暮笑了笑,將煙頭碾滅,丟在煙灰缸裏。
宋季青說:“電視下麵的抽屜裏。”
“十幾年前的了吧。”程暮沒怎麼思考,道。
宋季青“嗯”了一聲,翻開報紙,道:“是好幾年前的。”
“那我念了?”宋季青說,“你快睡吧,補足精力下午好工作。”
程暮點頭道:“好。”
“10月21日,深夜三點,某小區發生一場火災…”宋季青隨口讀了一段,發現這不是政治新聞,於是準備跳過往後翻頁。
他翻頁的手還頓在半空中,電話那頭卻驀地出聲:“宋季青,你經曆過火災嗎?”
忽然蹦出這個問題,讓宋季青有些卡殼,想了想,道:“我沒經曆過,但我看見過…”
“我媽媽還在的時候,帶我去遊樂園玩過一次,但回去的車票很晚了,我們很早起床,在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就出門了,走出去的路上,我看見了許多消防員在奔向那個起火的小區。”
“火勢越來越大,但他們救出了一個小男孩,他一個人站在人群裏哭。”
程暮話筒裏的呼吸聲已經開始粗重了,但宋季青一時間沉浸在回憶裏,沒有發現。
“於是我就問我媽媽,說我能不能去安慰一下他。”
程暮緩了緩,才問:“你為什麼想要安慰他。”
“他看起來很害怕,而我和他一樣,是個男生,雖然我比他矮一點,但是我想啊,我的擁抱應該能給他力量,讓他不那麼害怕,畢竟我有媽媽陪伴,他的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
電話裏很安靜,程暮嗓子有點啞,“那你給他擁抱了嗎?”
“嗯。”宋季青那時候年紀也不大,收到對方的一句“謝謝”後,回家高興了好幾天,總覺得自己在冥冥之中交了一個好朋友。
“他是我第一個好朋友。”宋季青又說。
程暮說:“嗯,是你的好朋友。”
宋季青輕輕笑了笑,對那段回憶依然記得很清晰。
程暮閉著眼在沙發上躺下,說:“季青,我要睡覺了。”
“再哄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