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十多人,架著他向城外走去。此時趙府門外圍著的街坊中,有不少人,平日裏被趙員外欺壓得慘,他們今日見趙員外這般狼狽,心中好生快意。街旁的茶攤上,便有一群人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攤主好奇道:“趙員外今天是招惹了誰?”
呂先生也問道:“不是傳說這姓趙的背後靠山是寧相國麼?怎會被人整治?”
王秀才搖頭晃腦評論道:“寧相國可是當朝一品,這姓趙的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鬥雞走犬的貨色。”
張佃戶憨道:“但願這次別輕饒了他。”
菜圃苗附和道:“整死這殺千刀的才好。”
張佃戶咧嘴笑道:“就是,就是。”
王秀才反而歎道:“這世事啊,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呂先生奇道:“誰家歡喜?”
王秀才道:“那個府尹錄入王家的大公子呀,他今日迎娶謝家小姐。”
呂先生口中喃喃道:“謝小婉麼?真是造化弄人呐。”他順著趙員外一路留下的血跡向遠處望去,前麵卻是桃葉渡方向。一時間呂先生有些愣神,直到一陣寒風從茶攤上吹過,他猛的打了個冷顫,才回過神來。方才還溫熱的茶湯,此時已冷了下來,呂先生摸了摸,喊道:“老板,加水。”言罷他抬頭看了眼天色,空中雨雲漸漸濃重,他歎口氣,補了一句道:“算了,天色不太妙,我還是先回吧。”
攤主聽了答道:“好嘞,呂先生慢走,有空再來喝茶。”
今日謝府上下,貼滿紅色喜字,謝老爺一麵在前廳招呼著來往道喜的賓客,一麵等著吉時。謝府後院,謝小婉正頭戴鳳冠,身著霞披坐在閨房內,對身旁陪她的謝夫人道:“娘,我不想嫁人。”
謝夫人笑道:“傻孩子,女人呐,總歸有這一天的。”
謝小婉欲言又止的哀歎一聲道:“娘……”
謝夫人道:“你爹和我看過王公子的相貌人品,才會找人保下這門親事。”
謝小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可是我不愛他。”
謝夫人摸著她的臉龐,勸道:“你還小,等你大一些就知道了,那些情情愛愛的,對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嫁給一個好相公,能安安穩穩踏踏實實過一輩子,才是正理。”
正在此時,屋外響起敲門聲,隻聽丫鬟道:“小姐,小姐,也不知道是誰,送來好大一份賀禮。”
謝夫人臉色不滿,高聲道:“慌張什麼,進來好好說?”待那丫鬟推門進屋,她追問道:“難道沒賀貼麼?”丫鬟回道:“有是有,可沒名沒姓的,看不出來。”
謝小婉道:“拿來給我瞧瞧。”
丫鬟趕忙將賀貼呈上。謝夫人在旁一看,不由驚歎一聲,這賀貼由蜀錦製成,帖子背麵壓有金箔,又用整張竹膜覆蓋,韌而不脆。謝夫人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材質,謝小婉不以為意,接過賀貼,隻見正麵寫著一句詩:既得良人歸,莫問天在水。
謝夫人皺眉道:“這詩什麼意思?”
謝小婉搖頭道:“我也不知。”隨後她問丫鬟道:“那賀禮是什麼?”
丫鬟抬手比劃著道:“是這麼大一座玉雕。雕得像月牙,又像小船,辯不分明。”瞧她比劃的大小,這玉雕少說得有三尺長。
謝小婉還沒有說話,謝夫人卻道:“什麼船?渡船麼?這姓宋的陰魂不散,你給我把它扔了。”謝小婉攔道:“先別,留著吧。”
謝夫人埋怨道:“小婉呐,娘是過來人,你就聽娘一句勸吧。”
謝小婉琢磨好久,不服氣道:“娘,你愛過我爹麼?”
謝夫人笑道:“你爹這人吧,優柔寡斷的很,剛開始我還真是瞧不上他,但他總歸是自家相公,這些年下來,硬說沒感情,那是假話,此刻若沒了你爹,娘這日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
謝小婉直接道:“那就是沒愛過唄。”
謝夫人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但為娘還是勸你一句,過日子呐,靠的還是茶米油鹽,那個姓宋的功夫再高,也給不了你安穩。小婉啊,從今以後,你可是王家媳婦,別再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