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放下手中的碗盤。妃羽裳起身過來,打量了一眼,還真是“清粥小菜”啊。那粥看不見什麼米粒,菜不過是一些醃製的青菜葉子,並著一碟豆腐,完全沒有食欲。
“這些東西看起來就沒味道,去換些好吃的糕點來。”妃羽裳不動聲色,挑眼直視打頭的婆子,冷冷命令。這個人她認識,早上帶頭來盯著她的便是這兩個婆子,平日裏刁鑽古怪,盡是些刁難。欺負羽裳性子軟,沒少在麵前搶白她,一應吩咐的事情,能躲懶便躲懶,再不然就根本無視。
那婆子顯然被羽裳的語氣驚住了一瞬,卻還是嘟囔道,“少夫人不是病著,吃這些就很好了。”
“我再說一次,拿去換。”
前麵的婆子顯然有些膽怯了,回頭看後一個。那個倒是個更不怕死的,直接道,“夫人將就些吃吧,灶火已經熄了,哪裏去給夫人做糕點。再說了,這做糕點也是需要時間人手的,我們還得緊著大少爺,聽說夫人昨晚上鬧了一茬,現在還是能忍就忍忍吧。”
羽裳明媚一笑,脆生生應下,“好。”
兩個婆子一臉狐疑,互相看了看,推搡著離開了屋子,走時還不忘多看了妃羽裳幾眼,小聲嘀咕著:昨兒晚上不是說受了少爺教訓,一大早就要禦前休妻,如今卻又有臉在這兒裝起主子來了,看著吧,大少爺讓她長不了。
看著她們走了,羽裳起身,對花盞道,“去叫春盤,然後端著這些東西,跟我走。”
“啊?小姐,去哪?”花盞越看妃羽裳越不對勁,慌張問道。羽裳沒回答,自顧自回屋,拿了一件霜色蘭花大袖衫,並一條紫棠披帛,配著自己一身月白齊胸儒裙很是素雅精致。她坐下,給自己稍稍上了一些胭脂,又看了看自己綢緞一般的長發,隻鬆散的挽了個發髻,並未盤起,顯得年輕又純美,隻可惜頭上纏著一圈紗布,實在有些病氣。一賭氣,妃羽裳直接扯掉了頭上的紗布,那傷口結痂暗沉一片,看著有些滲人。
妃羽裳小心的用頭發擋了擋,並不在意,驟然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春盤和花盞端著那些吃食,亦步亦趨的跟在妃羽裳的身後,滿臉的緊張。
妃羽裳自己卻是難得一臉的興致,穿花廊,繞曲道,步履輕快,抬頭挺胸。
這院子真大,四處花木畫樓相掩映,小橋流水,遊魚輕動,在這早春時節忽密忽停的細雨中,仿佛一軸煙雨畫卷。記憶中讀到的,和眼前所見相融合,泛出微微的光。妃羽裳穿過一道花門,略微停了停腳步,記憶中,就是前麵了。即使是現在,這副身體走至此處也會有微微的糾結不適,踟躕不敢向前,心中一片動蕩。
穩了穩心神,將心中那種緊張慌亂的感覺壓下去,自己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了,過去的事情,不過是過去,故事現在才剛要開始罷了。
妃羽裳繼續向前,直奔幾杆翠竹下的一間雅室走去。
“少夫人……”那間房子在一處獨立小院中,院中樹木扶疏,多為蒼鬆翠柏,在這樣的早春時節依舊一片綠的昂揚。門前一處栽種的過於高大的翠竹也是筆直而立,在細雨中有微弱的沙沙聲。門前站了一個人,高大纖瘦卻挺拔,一身墨綠衣服並無任何紋飾,高束發髻,眼眉狹長,幹淨清俊嚴肅,一臉的警覺。檢索記憶,羽裳很快找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既然青灘公子在,看來少爺在裏麵嘍。”
“少夫人,少爺在書房看書時,不希望有人打擾,少夫人若是有事……”
妃羽裳抬手打住對方的話頭,“你是護衛,我是主子,我自有分寸用不著護衛提醒。”言罷妃羽裳繼續向前,走至門前。青灘急忙閃身過去,抬手攔住妃羽裳。花盞和春盤也嚇了一跳,忙要拉住自己小姐。而妃羽裳不過停步一瞬便繼續向前,青灘一愣下意識收回了自己剛剛好擋在妃羽裳胸前不遠處的手。
妃羽裳嬌俏一笑,果然是古人,女子可不是隨便能伸手觸碰的。她在門前略微側身,提裙屈膝抬腿收勢蓄力,然後她向青灘眨眨眼,發力猛踹向門扉。“咣”的一聲,那門扇猛然洞開撞上牆麵又彈了回來再次打開,顫顫巍巍的晃成了篩子。這一場麵,屋裏屋外的人都腦中一陣嗡鳴,震懾了所有人。唯有妃羽裳慢悠悠的踱步進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