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斥候跨上腰刀,跳上戰馬,朝身後十五裏外的大軍奔去,而斥候佐領則帶著剩下的七八個人朝溢水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視野漸漸清晰起來,溢水河上黑煙滾滾,無數燒焦的戰船殘骸順著水流緩緩漂下,殘骸上倒著不少屍體,星羅棋布,猶如幽靈鬼舟,好不滲人。
翻滾的河水裏同樣漂浮著一個個鼓包,好像一把豆子灑進河中,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發脹的殘屍,其中更是夾雜著支離破碎的魏軍旗幟。
在看清戰船殘骸的一瞬間,眾斥候便知道那極有可能是連城港的魏國水師,可他們還抱著僅有的一絲僥幸,希望是南朝的戰船。
直到看清水裏漂浮的旗幟和屍骸,這才確認那的確是魏軍水師無疑。
這裏會出現如此之多的戰船殘骸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駐紮在連城港的水師已經全軍覆沒!
“完了……全完了……”
斥候們跑到河岸邊,看著眼前的一幕全都如遭雷殛,麵無人色。
大軍不管不顧,不留後路,一路朝連城港疾馳而來,就是要利用連城港的水師渡過溢水,北返大魏。
現在連城港水師大敗,就等於絕了北武衛的最後一條生路,先前的一切犧牲和努力都成了泡影。
更重要的是,北武衛現在不僅孤軍深入,而且一頭紮進了敵人設好的包圍圈中,身後還有黑旗軍馬不停蹄地追殺而來,簡直就是四麵楚歌,生機斷絕。
絕望,令人窒息的絕望!
斥候佐領一屁股坐倒在地,麵無表情地望著滾滾而去的溢水河,心如死灰。
“佐領,那邊的屍體好像動了,真的動了,是個活人!”
年輕的斥候突然指著河岸大叫,斥候佐領定睛一看,有個人被浪花衝上河岸,仰麵朝天一動不動,隻有腹部微微收漲,似乎還有呼吸。
斥候佐領渾身一震,大喝道:“快,把他撈上來,帶到中軍去!”
數十裏外,鍾慶淵帶著三千黑旗和一萬犀角軍騎兵一路疾馳。
副將夾緊馬腹,快跑幾步,湊到鍾慶淵身邊道:“將軍,剛剛接到溢水沿岸守備稟報,這幾日都沒有發現北武衛的蹤影。”
鍾慶淵雙目一凝:“他們定是識破了我軍的襲擾之計,另尋他路了。”
副將一驚:“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鍾慶淵擺擺手道:“無妨,不管他們走哪條路,最後都要趕到連城港,我們隻要殺到那裏,就能把他們堵在河上!”
“報!!!”
就在此時,一個傳令兵揚鞭打馬,飛奔到鍾慶淵身邊,朗聲道:“啟稟將軍,中軍來報,王爺昨夜引誘魏軍水師入興城港,以步軍殲之,斬首四千餘人,燒毀大小敵船一百餘條。
目前大軍留下一部圍殲連城港殘敵,主力已經北返,進剿包圍圈中的魏軍主力去了!”
“好!”
鍾慶淵撫掌大笑:“魏軍水師一破,北武衛便絕了最後的希望,成了甕中之鱉,隻等咱們大軍一到,便能將其全部消滅!”
“大軍是否加速前進,一舉破敵?”
副將問到。
鍾慶淵看了一眼風塵仆仆的軍卒,搖頭問道:“我軍距離連城港還有多遠?”
副將道:“以現在的速度,還有三個時辰。”
鍾慶淵略一思索道:“敵人現在已成破釜沉舟之勢,而我軍連夜奔襲,人困馬乏,這一仗不好打,何況三個時辰之後已經天黑,夜戰對我軍不利。
既然勝券在握,便不必行險!傳我的將令,大軍就地歇息半天,養足馬力,我們寅時出發,明日一早抵達連城港與北武衛決一死戰,這一戰我要魏軍灰飛煙滅!”
“遵命!”
天羅鎮,北武衛主力將鎮子團團圍住,士卒們忙著就地取材,搭建簡陋的防禦工事,偌大的鎮子裏鴉雀無聲,沒人說話,壓抑的情緒好似厚厚的烏雲,籠罩在每個人的心上。
鎮子中心,王滿領著親衛營守住祠堂,冷峻的眼眸不時朝祠堂裏瞟上幾眼,臉上閃過絲絲冷笑。
而在祠堂之中,劉異披盔戴甲,麵無表情地望著床上的傷兵,冷冷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便是被斥候們從河灘上救回來的幸存者,經過醫道聖手長坡先生的一番救治,現在已經勉強清醒,聽到劉異問話,頓時掙紮著起身。
劉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非常時期沒有那麼多規矩,躺著答話便是。”
那人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身體十分虛弱,感激地看了劉異一眼,開口道:“卑職是右驤衛的正八品知事,名叫李紈,見過將軍。”
“右驤衛?”
劉異一愣:“右驤衛不是跟著長平侯攻打涇陽西部諸城麼,怎會跑到涇陽東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