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裝束也不當是平頭百姓,倒像是官府的人,應是得了什麼差事著急著去辦吧。”
歐陽瑜隻瞧了幾眼,便悶著頭拿了包子吃,從前珍饈玉食吃的不少,味道是極好,總還覺得差了些什麼。今日可是在這包子裏頭吃出來了,那是煙火氣。
沈寧安仍然是氣憤,既是為官之人,更不該如此,吃了一個包子就火燎燎的道:
“十萬火急的事也不能夠這般街上橫衝直撞呀,要是傷了人,可算誰的責。”
“那起子人可不敢惹的,看二位是外地來的,小老兒也就不瞞著什麼了,也好叫你們心裏有把秤。”
想是涉及了什麼隱秘的事,那老翁低語說道,旁人不可聞:
“這上京城內有三人不可惹,這一就是那陳侍郎的公子,紈絝不已,最喜在勾欄裏頭廝混。欺男霸女的營生也是幹了不少,可就苦於無人管的下來。
再便是城東南玄音閣的閣主,至於什麼名姓也不可知,神出鬼沒的很。那人極其小氣,且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聽人說但凡惹了他的,不論天涯海角也要將人找著挫骨揚飛。”
那兩人仔細聽著,不免唏噓一陣,不曾想這皇城天子腳下,竟也這般藏汙納垢,難不成朝廷竟無人能管得。
那陳侍郎的公子還是官宦子弟呢,竟也是這般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可憐辜負好韶光,與國於家無望。
從前也曉得這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卻不知所有的事物,並不是黑白分明。隻沒叫自己遇著,如今親耳聽說,隻覺不可思議。
將包子吃完,難免有些口幹,那老翁便自取了一壺茶來,索性如今人也不多,便同他們聊個暢快。
“這是小老兒自己配的茶,並不名貴,二位暫且將就吃些,可別嫌才好。”
沈寧安斟了一杯茶來,呷了幾口放下,才笑道:“老先生那裏的話,原是我們叨擾的你,還反倒多禮起來,可不拘如此,叫我們沒臉了。”
各人互笑了一陣,又見通衢上人流愈發多了起來,寶馬雕車香滿路,還隱約招了落花飛舞,驚起漣漪一片。
喜鵲攜枝,見雲出岫,小販挑擔沿街唱賣,招惹了一群孩童的喜歡。
這兩人本還想著今日往哪處去呢,這會子可好了,通共將這些事物弄的清楚明白,方才能夠安心。
卻說歐陽瑜向來喜歡品茶,且又頗通茶道,因覺老翁所配與自己往日所吃並不相同,初嚐時苦味漣漣,可過後又是清香異味,回甘久遠,便喜的相問是何名。
“此茶出自百香穀,又以雅花靈葉所帶之宿露而烹,想必你們也嚐出這茶是先苦而後甜,因此便名為憶苦思甜。”
兩人讚歎一番,都覺得極好,便也不再打斷下去,隻聽老翁繼續說:“要說這第三不可招惹的,便是那東廠廠公,也就是方才街上奔馬之人。他本也就是個宦官,依著今上寵幸,可不得了,甚至都淩駕於錦衣衛之上。”
這番一說完,兩人再不能平靜,尤其沈寧安眉目凝在一處,猛一拍桌子,已是氣的不行,怒斥道:“當真是豈有此理,天底下竟還有這般荒謬的事,先是官宦子弟橫行霸道、有辱斯文,無人來管。俗話說:養子不教父之過,他這般混賬,陳侍郎就沒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