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都知一臉媚笑,舉止倒是落落大方,要說他本就是這裏的頂級名妓,才氣甚高,額上花鈿如霞韻鑲嵌,紅妝繪在麵靨。
因被開了臉,特意接待來此的風流浪蕩公子,她手搖一把牡丹麵的團扇,輕笑一聲,雖不是絕美,但亦有動人之處,天然一股風流姿態,隻打量座下之人。她見這公子一身華服,相貌堂堂,亦是灼見不凡之輩,卻不似旁人一般庸俗膚淺,便有意討好,瞧元青半晌不說話,就開腔道:
“公子!”
聽她出聲,元青眸子輕抬,流**明,勾唇一笑,就道:“我便是要小姐伺候呢?”
脂粉寒香,鶯鶯燕燕,混雜些許芳塵味道,攢珠銜翠的一徑花月之身中,她斂眸,隻有半刻的怔愣,又恢複方才媚笑:“公子可別是胡說了,奴家忙著呢?您若是有意,槿柔可好?”
試探的語氣一出,隻打量著他。
槿柔是花月樓中四大花魁之一,生得是嬌豔欲滴、韶顏稚齒,且兼楚楚可憐之態。靜時如芙蓉出水,風雅佳人;動卻風月婀娜,多姿明媚,是極好的模樣,比之那些大家閨秀也分毫不差。她隻所以這般來提,便是覺得槿柔卻不似嬌軟不勝垂,瘦怯那禁舞,又極有個性,但不求浪子,隻求看對眼的人。
元青指骨敲擊著桌麵,一下又一下,動人心魄,眼見著上一曲終了,起身下台又換一撥人,舉袖拂羅衣,仙仙登綺墀。
燈火通明處,且樂今宵,他抬眸想起今日來此目的,便未執意要求,折扇半開,隻說:“好!”
都知諂媚退下,順著往裏走,不敢耽誤,朱金木雕梁下瞧,踏階上樓,是往槿柔的雅閣而去。元青隻坐著閉目養神,仿若周邊的事物與她無甚關聯,也不知究竟過了幾時,那都知姑娘已然遠遠走來,麵上帶笑,隻走近便道:
“公子可是真好的福氣,我們槿柔姑娘請你去呢!”
她心中不耐,但按下不表,隻隨意寒暄幾句,便隨著都知上樓,隻遠遠聞得悠揚琴聲,將她領至一閣樓前,又去裏頭吩咐了槿柔,便隻讓她進去,自己就不再管了。
元青撩開珠簾進得裏間,隻見翠簾高卷,繡幕低垂,一白衣佳人端坐撫琴,原這音係此而來,閣內薰香嫋嫋繞,那小姐輕紗掩麵,半是迷蒙,更添幾抹風情。
音由琴生,低回婉轉,高亢時又如雲海奔騰。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幺。素手如玉,一撥一挑,妙指徵幽契,輕音入杳冥。
元青一撩袍角,徑直往繡墩上坐著,細細打量前頭彈琴之人。那小姐許是注意到了,抬起眸子,遞了個眼波予座上之人,方才垂下眉睫,微微翕動。
元青卻瞧著閣內裝飾,倒也頗顯雅致,中間客座上麵,掛一幅名人山水,香幾上博山古銅爐,燒著龍涎香餅,兩旁書桌,擺設些古玩,壁上貼許多詩稿。
一曲終了,她隻款款起身,白衣飄然,娉婷秀媚,身量苗條、體格風騷,又兼秋波滴溜、氣質高雅,兩彎罥煙眉似蹙微蹙,一點花瓣唇似嗔微嗔,一雙含情目似喜非喜。行走間攬著風月的骨,渾身蠱散風情,隻睨一眼,便能醉倒眾生,經風一飄,麵上輕紗落地,一張絕美的麵容展落人前,丹唇未啟笑先聞,又恍若神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