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關頭,他已經不將甚麼江湖規矩了,一團人圍著後生亂槍戳來,這後生縱然英雄,也招呼不了這般多的兵刃,想縱馬衝出重圍,可惜四處都是馬賊身影,身下那匹馬又不是甚麼名駒,更是頭一次騎乘,甚不堪用,弄得三郎進退失據,忽然感覺重心一失,身子就要往地上傾去,原來那匹劣馬已經身中數槍,口吐白沫,支撐不住了。
驟然之間,隻見那後生一條腿被壓在馬身之下,抽不開身來,隻是咬著牙,揮槍亂打。那蒙麵漢將刀一收,怒道:“踏死這廝!”眾馬賊聞言,都是各自回馬,將前路讓出,不想卻露出後麵廝殺的牛庚來,牛庚隔著不遠,也聽到這蒙麵漢的聲音,這時也顧不上害怕,怒道:“金鼎狗賊,你若傷他半根毫毛,我梁山泊追你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不得好死!”
那蒙麵漢正要縱馬,聞言不禁大驚,急拉住馬韁,道:“你識得我?”
“他娘的!老子又不是雛兒,封龍山的金鼎、黃鉞怎不識得?別說你們蒙了麵,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識得你兩個亡八!”牛庚本事雖然一般,但是在河北落草這些年,道上同仁還是認得全的。
眾馬賊聞言變色,都望向金鼎,惶恐道:“大王,眼下已經泄露了身份,梁山的報複轉眼及至啊!”
“那就殺光他們!”金鼎索性拉下麵罩,咬牙道:“叫他們去陰間指證我們!”
“殺!殺!”眾馬賊頓時狂喊道,牛庚吃了一驚,此時擺在他麵前有兩個選擇,一是棄了地上這漢子轉身逃跑,二是……便是他現在做的這個選擇,不退反進,和救命之人共度劫難,此時趁著這個空當,三郎已經從馬下爬起,隻是看著有些一瘸一拐,顯然那條腿已經受了傷。
“來得好,就怕你沒義氣……”金鼎大叫一聲,正要揮軍上前,忽見自己跟前一個嘍囉突然落馬,麵上正中一根箭矢,金鼎大驚,下意識一縮頭,隻見又一隻神箭從他頭頂掠過,隨即一聲慘叫傳來,不知是哪個倒黴鬼替他做了替死鬼。
“梁山唐斌在此,狗賊休要猖狂!”陣外一聲大吼傳來,隻見一個神箭將軍疾馳而來,在他身後,雖不見一人一馬,但是震天價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金鼎是老牌山賊,聞這聲音便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當下把牙一咬,長刀指著那壞了自己好事的後生,憤憤道:“是好漢的報個名字,我金鼎記住你了!”
“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石秀!”石秀跛著腿,屹立風頭,絲毫不懼道。
“走!”金鼎把手一揮,率先調轉馬頭,往來路奔去,眾嘍囉見狀哪裏還敢停留,丟下不知死活的黃鉞,一窩蜂都跟著老大逃離現場。
唐斌這時飛馬而來,原要去追趕這夥馬賊,忽聽到兩人對話,急停下寶馬,心中想起王倫平時品評的江湖人物,直望向這血跡斑斑的兩人,問道:“你便是拚命三郎石秀?建康府人氏?”
“蒙江湖上好漢錯愛,送我個‘拚命三郎’的醜號,在蒲東三傑‘落雕弓’麵前,實在不值一提!”石秀回身望向大名鼎鼎的唐斌,抱拳行禮道。
“還真是你!?”唐斌跳下馬來,道:“我家哥哥多聞你的大名,四處使人打聽你的下落!你記不記得你家鄉的鐵笛仙馬麟、活閃婆王定六?就是你們建康神醫安道全,也說起過你的俠名,你站著別走,等我捉了這夥人,回來跟你說話!”
石秀聞言心中一股熱流湧動,隻是麵上仍穩得住,當下抱拳道:“唐斌哥哥小心,金鼎有些本事,他手下又有二百馬賊,還是等大隊上來,再去不遲!”
“無妨,我自理會得!若是等大隊上來,這夥早跑遠了!石三郎莫走,等我回來說話!對了,這位好漢通個姓名?”唐斌望向石秀身邊的牛庚道。
“片石山牛庚!”牛庚氣鼓鼓道,唐斌名頭是不小,可是隻把自己視若無睹,很是傷害他那顆要在梁山聚義廳坐上一把交椅的雄心。
唐斌哈哈一笑,意味深長道:“你便是牛庚?果然人如其名!兄弟,告訴楊林,叫他替我留住了石三郎,包你大功一件!”
牛庚聞言心又動了,一肚子悶氣早拋到爪哇國去了,當下舔了舔嘴唇,問道:“多大的功勞?能換一把交椅坐坐麼!”
唐斌見說哈哈大笑,朝石秀點了點頭,便縱馬起身,隻剩一個聲音在空中回蕩:“反正很大的功勞,至於能不能坐一把交椅,這個我卻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