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黃全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這島子就在濟州轄下,沒來由往京東腹地跑哪門子路?可出來時黃安有吩咐,對方又是個精到骨子裏的人,是以他也不敢瞎問,搞不好被人家懷疑是刺探軍機那就完蛋了。
“既然許軍師恁有吩咐,俺家相公那邊就好做了!”黃全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這種情緒也不全是裝出來的,也算有感而發罷。畢竟帶人跑路不是請人下館子,那些個降將又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原來在朝廷時本來便相互沒有統屬,事到臨頭誰肯聽誰的?廣濟軍那夥人還要強點,為頭的是個提轄副使,自家相公盡還壓得他住。偏偏興仁府那一個姓張的和姓王的,仗著是大府出身,身邊又有三五千人馬,竟連原朝廷、現梁山的堂堂濟州團練使也怎麼不買賬,真不知是被誰慣出來的。
“來日撤退之時,務必將詳細情況上報過來,山寨好給你們沿路安排補給。記住,請黃團練務必約束大軍,沿路不得騷擾百姓,不然我隻找黃安說話!”一反和藹常態,許貫忠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是是是,隻要有山寨給俺家相公撐腰,俺家相公一定能把事情辦得漂亮!”黃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道這麼斯文的一個人,怎地也有如此威勢?
許貫忠見狀,麵色緩和了些,問道:“老人家甚麼時候回濟州?”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黃全如何不知,但苦在他這趟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赧顏道:“俺家相公的意思,是想讓小老兒這次幹脆就留在山寨替他照顧家眷……”
許貫忠暗道你不早說,害得他義正言辭白說這麼些,沉吟片刻,道:“也罷,我便另遣頭領給黃團練帶話!老人家還沒用飯罷?來人,帶老人家去夥房用些,再送去濟州黃團練家眷處相聚!”
黃全見說,不敢耽誤對方工夫,拜謝了許貫忠後,便著跟著聚義廳頭目下去了。曹正這時拉過張榮等人,道:“便是這四個小兄弟,將咱們山寨頭目從歹人手上救下。當時見人還有口氣,便直接送到濟州城黃安處。黃安聽說是咱們山寨的頭目,不敢怠慢,當時便請了大夫診治,可惜城裏的大夫終是差點火候,人還一直昏迷不醒。是以他便派了心腹人帶著這幾位小兄弟將人送上了山!”
“人送到太醫處沒有?被救下的兄弟是山寨哪位頭領的手下?”許貫忠雖然知道這事,但是不細,當即問道。
“是鬼臉兒杜興兄弟的手下!隻因有支南麵來的商隊見大戰將起,到了巨野縣裏不敢再繼續往北走,準備折回去。後來被我手下弟兄偵知,因這商人運來的是桐油,正是咱們山寨緊缺的物資,是以杜興兄弟派了手下得力頭目,帶人過去接收,哪知回途撞上官軍斥候,當時這兄弟便和大隊失散了。小弟得到杜興的消息,後來還發動弟兄四處尋他,哪知他掙紮著回來,反著了那兩個歹人的手!”曹正詳詳細細的和盤托出道。
“那兩個歹人,你們是怎麼打算的?”許貫忠麵色冷了下來。
“幹他娘!敢趁亂劫殺我們梁山的弟兄,竟然還是在水泊裏下手,朱貴哥哥聽到消息後,氣的都快嘔血了,他親自帶人去辦這兩個亡八去了!”曹正義憤填膺道。
許貫忠聞言,心中不順稍微平息了些,卻仍不說話,起身來回的走,半晌過後,忽道:“官軍竟然標價收我山寨弟兄的命,童貫這廝做事也太絕了些!你傳令下去,咱們也收官軍的命!你傳個話,這事請杜遷頭領負責,細節我不管,隻童貫那廝性命,懸賞百文!”
“百文!?”曹正一愣,忽而大笑,連叫:“虧了虧了!”
“已經不幸遇難的兄弟,請山寨各處報有失蹤人手的機構過來認人,請杜遷頭領一定要好生撫恤。那兩個賊人就交給你和朱貴頭領處置了!”許貫忠叮囑道。
“軍師放心,小弟定叫這兩個畜生後悔打娘胎裏出來!”曹正捏著拳頭道,既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就得付出代價。
許貫忠點點頭,這時才望向四個有些緊張的少年,麵色和藹道:“我聽說你們想上梁山?”
四個漁村長大的孩子,生平見過最大的人物,隻怕就是眼前這位了,此時其中三個都顯得很是拘謹,唯有張榮答話道:“回軍師哥哥的話,俺們結拜就是衝著梁山上的好漢來的,隻願把這頸子熱血,灑在梁山上!”
張榮的豪言壯語落地,結果並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大聲叫好,氣氛反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半晌,許貫忠淡然一笑,對曹正道:“現在的後生,是比咱們當年要生猛啊!”
曹正也笑了:“撒甚麼血,你們才多大點!正月還沒過完,要說吉利話!”
四人雖說被當頭潑了盆冷水,但仍能感覺到麵前兩位大哥的善意,不由赧顏而笑,一會兒望向曹正,一會兒又望向許貫忠,正忐忑間,隻聽許貫忠道:
“好,咱們梁山收下你們了!從今兒開始,你們就是我們梁山好漢中的一份子!這次你們營救山寨弟兄有功,按山寨獎懲條例,每人該賞銀五十兩,皆升一級。如此,便去金沙灘上的漁業運輸營(原王定六管理的部門)作個十人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