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進來時段南就注意到裴啟文夫妻已經到場,正在長桌邊與人談天說地。段南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會場,無聊了便抿一口紅酒。總之會場裏沒有什麼熟人,段南慢慢閑逛著倒也無人矚目。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銀色的電梯門終於打開,趕來一個風塵仆仆的青年。他穿著西裝革履,梳著三七分,一縷發絲微微翹起,也許是因為趕路的緣故。有人向他致意,也有人向他遞酒,他一一照單全收,麵上露著禮貌而親和的微笑。
段南靠在長桌上的身子微微直起,視線就此不再離開。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這位風度翩翩的英年才俊一個月前還是個滿臉譏諷的壞脾氣,隻知道不分青紅皂白地說別人無恥。
從電梯裏踏出來以後,裴潤沒有注意到段南的存在。段家暫時還沒把消息完全放出去,裴潤不知道段南即將在一年後成為段氏的繼承人也很正常。
裴潤先是輕鬆自在地與眾人碰杯問好,才不緊不慢往裴啟文夫婦那邊走去,看起來一切都行雲流水,但段南知道裴潤是故作穩重。肯定出了什麼事,以裴潤的性子絕不可能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姍姍來遲。
果不其然裴啟文夫婦看見他的出現麵色一頓,不過很快就調整得找不出表情上的破綻,帶著裴潤熱絡地向其他人商談閑聊。
過了沒有太久,裴潤好像是被裴啟文夫妻“甩開了”,倒也不能說得那麼直接,因為他們甩得方式很有禮貌。眼見著裴潤就那麼孤零零站在原地,失去了以往報道中身邊的花團錦簇,段南心裏一緊。
裴潤的表情有一瞬空白,直到有人給他敬酒才回過神來,繼續粉飾太平。找他敬酒的人都不是太有名有姓的,更多的是別著個胸牌進來見世麵的。
對比之前他身邊圍繞的那些人,實在是有點寒酸。裴潤的言談舉止仍然得體,絲毫不因此而表露歧視。曲以雯顯然看見了裴潤,但沒有主動理會他的意思,而是自顧自與那些豪權們坐在一起。
大概是臉皮再厚也堅持不住這樣的冷待,從雲端掉落泥地的感覺並不好受,裴潤又接了幾杯酒後便匆匆告辭,向洗手間走去。他的背影略帶驚惶,像是一隻流浪貓為了掩蓋自己的不安。
段南怕他出什麼事,放下酒杯也加快了腳步往洗手間走去。裴潤正在雙臂撐著洗手台垂頭喪氣,應當是剛洗了一把臉,透明的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彙聚到段南曾吻過的下巴尖。
他聽見腳步聲連忙睜眼看去,正想偽裝自己,眼見是段南又冷了臉色,裝也懶得裝了。段南心想,所有人都說他是個清潤無雙的性子,可唯有我見識過他壞脾氣的那一麵。
往前走了兩步,段南扯出幾張一次性的吸水紙:“擦一擦,你新做的頭發沾了水就塌了。”
裴潤惡狠狠劈手奪過,猛地擦了兩下,然後拽著她進了無性別隔間。門鎖上的那一刻,裴潤捏著段南的肩膀往瓷磚牆上一摜,段南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