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趙汝愚也早有準備,道:“我大宋的耕田分為上中下三等,自然是按田畝的等級來製定稅賦,好田多交而次田少交,按下官設想,查實的田畝中,如果以經有等級記錄的,則按現有記錄來算,沒有等級記錄的,一率按中等田畝計算,等三年之後,取三年所產的均值,核定田畝等級。而此後,每三年一核,重新劃分等級。”
陳俊卿卻揺了搖頭,道:“如果按田畝的等級來製定稅賦,好田多交而次田少交,那麼豈不是會使天下農戶為減少所交稅賦,而故意減少田畝產量嗎?”
韓彥直也問道:“如果無田不用交稅,那麼是不是會使農戶都賣盡其田,然後去租種他人的土地,以求免稅呢?”
趙汝愚呆了一呆,這幾點他確實還沒有想到。但陳俊卿和韓彥直所說的,也很有道理,在畝稅法的施行中,絕對會遇到這個問題。
梁克家也出列,道:“陛下,還有一點,雖然田畝的等級按產量劃分,但還是靠各級官員核實,而農戶為了少交稅賦,各級官吏為多收稅賦,其中難免發生私弊,此法立意雖好,但施行起來,卻有諸多不變,還請陛下三思。”
趙忱聽了,也不禁有些泄氣,本來他認為畝稅法是一個良法,可以徹底解決賦稅不公和難收偽問題,但現在看來,原來其中還有不少漏洞。又看向趙汝愚,道:“趙卿,陳相和梁相之言,你可曾聽清了嗎?卿以為他們所說的可有道理嗎?”
趙汝愚從容道:“皇上,微臣以然聽淸,兩位相公所言皆有道理,乃是微臣考慮不周之罪,請容臣回去細想,定能將畝稅法修正完善。”
他剛一說完,洪適出列,道:“陛下,新法施行,事關重大,祖製不可輕變,還望陛下三思。”
趙忱笑道:“正是事關重大,朕才在這裏將新列陳條讓眾卿討論,集思廣益,祖製固然不可輕變,但也非盡善,可改則改,可變則變,不必循守。眾卿認為呢?”
其實洪適的本意是讓趙忱停止施行新法,但卻被趙忱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這吋左正言劉遠影出列,道:“陛下,臣以為今日所列之新法,盡變祖宗之製,舍聖人仁義大道,行權詐之術,使上者下之,左者右之,前者後之,成者毀之……”
他還沒有說完,趙忱便打斷他道:“朕是問諸卿對新列條陳有何紕漏之處,加以修正,卿若對此有建議,盡管直言,若是要做道徳文章,不妨下殿去慢慢寫吧,不要在朝堂上背誦。”
在底下有些大臣聽了,也禁不住笑出聲來,劉遠影滿臉羞紅,隻好退回到班列中, 不會言語。
這時禮部待郎郭唯中又出列,道:“陛下,自古國家社稷存亡在於道德之深淺,不在於強弱,王道曆數之長短,在於風俗之厚薄,而不在於貧富。我大宋泱泱大國,豈能言利,唯人主堅守聖德,則財用自足,民生自安,中國自強,夷敵自消。今陛下廢祖法舊製,行舍堯舜知人安民之道,取五霸富國強兵之術,重利輕義,掊克財利,取而舍本,若照此施為,必將使人皆好財,民皆言利,搖動人心而亂天下也。”
趙忱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不奈煩了,先前劉珙、陳俊卿、韓彥直梁克家還可以說是在指正新列條陳的不足。可以幫助盡量完善新法,趙忱不但能聽進去,而且言語態度還頗為鼓勵,但後來劉遠影、郭唯中等人的發言卻都是直接指責不應施行新法,而且說得都是空洞無物的大話,一點實質性的意義都沒有,趙忱自然聽不下去了。
聽完了郭唯中所說之後,趙忱冷“哼”了一聲,道:“‘堅守聖德,則財用自足,民生自安,中國自強,夷敵自消’,朝廷若不求利,朝中這些用度又從何而來呢?‘泱泱大國,豈能言利’,郭唯中,如果按你的說法,朕是不是該把百官的俸祿全部都停了呢,免得你們也在求利,有違聖人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