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哪?魯迅說過,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可雲燁是第一個踏上荒原的人,
所以,隻能自己開路。走了不到一裏路,雲燁就氣喘籲籲,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指望有多少體力,更何況還要背三十幾斤的裝備。
不管了,雲燁決定沿著小溪走,他畢竟要彙合到黃河裏去的。冰涼的溪水讓雙腳幾乎失去知覺,頭上的太陽又考的頭皮發燙,小溪邊的茅草長得又綠又長,劃過臉頰像一把把小刀,不一會就劃得臉上左一到有一道的紅印。
忽冷忽熱,傷寒就是這麼得的。雲燁見前麵有一塊巨大的沙地,足足有兩畝,趕盡快走幾步,剛踏上紅沙地,一團黑影猛地撲來過來,心膽俱裂自己下,本能地揮鏟向黑影砍去,隻聽“咩”的一聲慘叫,一隻灰色的野山羊摔倒在小溪裏,濺起的溪水打濕了全身。山羊倒在溪水裏拚命掙紮著要站起來,大概腿被一鏟打折了,剛翻起來,又摔倒在水裏。看它痛苦的樣子,雲燁隻好又舉起鋼鏟.......
早晨吃的那條兔腿早已消化殆盡,肚子又咕咕叫起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雲燁又回到這令人尷尬的年齡。
他唏噓半天,拿出那把英吉沙小刀開始解刨那隻可憐的羊。羊的內髒隻留下心和腰子,其他內髒深深的埋在沙土下。想當初,雲燁的廚藝,在老婆的不懈努力下一直在突飛猛進。飽餐了一頓烤羊肉後,辣子的餘味還在口中蕩漾。剩餘的羊肉又被他用香茅草細細的熏過,誰能想到西北常見的綠毛草是熏羊肉的絕佳材料呢。
雲燁再一次為自己強大的公關能力感到自豪,想當初第一次品嚐維族老漢的烤羊肉,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一套英吉沙組刀,再加白幹一周的活,才從老漢口中套出秘方,重中之重就是這遍地都是的茅草,為此,老漢差點和他翻臉。雖然說用來熏肉有點掉價,但這初夏的天氣不如次處理,幾個小時就能把全世界的蒼蠅招來。
衷心感謝過哪隻羊後,穿上曬幹的衣服雲燁再次踏上尋找人群的旅途。
溪水在山腳下轉了個彎向東流去,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河流大抵如此,這條小溪也不例外。雲燁隨這條小溪走了三天,除了樹越來越少,草越來越稀,
地圖上的城市不見蹤影。
放眼望去,整個盆地不見絲毫人煙,碧綠的草鋪滿大地,草叢間偶爾有一隻小鳥“嗖”地一聲直竄天空,大群的野馬在草毯上飛奔,嬉戲。揚起的鬃毛被陽光照成千萬條金絲銀線,黃羊在草叢間低頭吃草,一會會兒又伸脖遠眺。就連野雞也不加掩飾地低空撲閃兩下翅膀,而後又在草叢間飛奔起來。風吹來青草的清香。
空氣中帶來各種各樣的生命氣息,大自然是如此美麗。
雲燁徹底崩潰了,這是什麼破景致,我的水泥森林呢?我的汽車轟鳴聲呢?我工廠排出的酸氣呢?我那林立的重工業煙囪呢?我那充滿時代氣息而又被人唾罵不已的市委大樓呢?我最最珍愛的漫天飛舞的塑料袋到底去哪啦?那些我憎惡的人群呢?那些讓我崩潰的城市喧囂呢?那些腐爛發臭而又堆積如山的城市垃圾呢?
我的親人們,你們到底在哪?
別留下我一個人!
雲燁仰麵躺在鬆軟的草地上,眼淚像開閘的洪水肆意流淌。
隻是一夢間,滄海變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