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振真的死了嗎?”陳魚又問了一遍。
辦公室裏非常安靜,風吹得窗簾一直發出簌簌的輕響聲,陳魚坐直身體定定看著王陽震的雙眼。
王陽震的雙眼中有驚訝、錯愕,最後都變成無奈地笑:“陳警官,我從來沒聽過這個說法,屍檢報告總不可能出現問題?”
“陳警官,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案子?”
王陽震坦然地靠進椅背,好整以暇看著陳魚。
“對,我是為了17年的案子來的,我想知道李寶振的事情,在來病院之前,我找過李寶振的老師江城,江城說李寶振的死似乎不簡單,但他不願意多說。”
陳魚心裏有點亂糟糟的,她說不清那種一直困擾著她的東西是什麼,好像就是一種情緒,從她開車到這裏開始,尤其在她踏入病院後,那種陰嗖嗖的氣氛和一種來自骨子裏惶惶不安的情緒,就開始在她身上蔓延。
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陳魚輕微搖頭:“我就是覺得有點事情不對勁。”
“那你這算什麼?詐我?”王陽震的小眼睛盯著陳魚,他一改剛看見陳魚時候的死氣沉沉,在陳魚提到李寶振的名字之後,他整個人得到眼睛都亮了,像是一下子活泛了過來,雙眸之中的亮光,像是隱隱壓抑著瘋狂。
“陳警官,你想找李寶振,站在窗口就能看見。”
陳魚一臉錯愕。
王陽震率先站起來走到窗台邊,奶白色的窗簾被他手攔住綁起來,夜風吹進來,陳魚朝著王陽震走過去,她提防著王陽震將她推下去。
王陽震雖然病的嚴重,但到底是個男人,而陳魚的傷沒好,根本用不上力氣。
“你看那邊。”
王陽震手指朝著右麵一指,陳魚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夜空下,高山森森藹藹,緊鄰著高山的,是一座座數不清的小墳塋,風吹在空地上,嗚咽地打著璿兒。
整個院子裏隻有極少的燈,更顯得病院裏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浸透了整個病院。
“我接手的時候,是18年,他17年就已經被下葬了,死的到底是不是他,那是警察和法醫的事情,我來是為了病人,不是為了破案。”
王陽震朝著辦公桌走過去,陳魚警惕地回身。
“那個地方是專門用來安葬病人的,不過當時多數都是空的,在我來了以後,就沒出過一次倒賣屍體的事情了,陳警官如果不相信,可以挖開看看,反正這些死者本身就是被家裏拋棄的人,沒人願意接管他們的屍體,最後才會被這麼處理,挖開也沒什麼。”
王陽震笑笑:“我也不迷信,一切都隨陳警官。”
他說的這麼坦然,倒是讓陳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水涼了,陳警官你看——”
王陽震再次下了逐客令。
這個陰鬱的中年男人,在陳魚坦陳身份之後,他的態度就變得敷衍和公事公辦了。
“我想去那兒看看。”
王陽震正將椅子推回去,聽到陳魚的話,沒控製住力道,椅子劃在地板上,尖銳地響了一聲,王陽震手頓了一下,隨後麵無表情地將椅子繼續小心推回去,笑著說:“好,我陪陳警官去。”
王陽震帶著陳魚出辦公室,陳魚幫他鎖門。
兩個人下樓,之前接陳魚的護士不見了,隻有護工小吳在打遊戲,整個頭都插在谘詢台下麵,大樓外麵的燈熄滅了七七八八,陰森森的。
聽到腳步聲,小吳頭也不抬。
王陽震沒領導架子,並不喊小吳,直接帶著陳魚出門朝著墳塋堆走去,月亮隱匿在烏雲後麵,越朝著山走,那種壓抑的感覺越重,光禿禿的山上開著金黃色的連翹花,更顯得陰森可怖。
一直走到了墳塋邊,王陽震雙手插兜站定。
陳魚走過去,王陽震隨手一指:“就那個。”
那是一個沒有墓碑的小墳堆,時間有點久了,上麵長了幹枯的野草,枯黃的爬滿墳堆,上麵還有塑料垃圾。
周圍的幾個墳堆都比較新一點,上麵也有立碑,刻著名字和去世的時間,隻有李寶振的沒有立碑,小小一團,很低矮,看著格外蕭索可憐。
王陽震:“本來是要給立碑的,但是經常被其他病人拔了,時間長了也就沒再給立過了。至於垃圾,也是病人扔的,護工會經常撿的。”
“病人認識他?”
“病院一開始是一個富商的項目,主打高級療養院,但為了審批,就融合了公益項目,收留流浪漢和一些精神障礙患者,當時買賣屍體的時候,給醫學院的大部分是流浪漢的,因為他們沒有家人,是不可能有人幫他們維權的,剩下的少部分是精神障礙患者,因為醫學院要的數量多,僅流浪漢不夠。”
王陽震淡笑:“瘋子和天才一線之隔,病人中不少人,智商很高的,而且有些患者,他們的思維方式和神奇的聯係,都是我們目前的研究所不能理解的,他們認識或者記住甚至報複李寶振,都是很有可能的。”
王陽震口氣怪異地說:“畢竟在病人看來,他們是同類,這種惡作劇,也可以理解為是幫同類報仇。”
陳魚蹲在李寶振墳墓麵前。
她又想起卷宗上李寶振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