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成想,萬德妃走後,梁淑妃竟然也不甘寂寞地上了陣。
“能見到昭儀妹妹身子大安,本宮也就放心了。”梁淑妃倒是沒有萬德妃那麼尖銳,畢竟她和榮昭儀之間,並沒有那段不共戴天的殺子之仇。但是同樣作為後宮女人,趁機來個落井下石什麼的,簡直不能更得心應手。“姐姐我心裏還遺憾了許久呢。原本剛得知昭儀妹妹有了身孕時,還想著說不定到時候老大家那個,還能時常入宮和他這位小叔叔一道玩耍。卻不想……”
梁淑妃這回,為了在榮昭儀的傷口上多撒幾把鹽,竟不惜把她那護得跟眼珠子似的皇長孫給拉了出來。
不過效果卻十分喜人。榮昭儀果然大受打擊,臉色灰白。
她連嘴唇都是顫抖著的,但脊梁骨卻仍然挺得直直的,“妹妹能得淑妃姐姐如此關心,是妹妹之福。隻不過妹妹到底是福薄,比不得淑妃姐姐子孫緣厚。”
榮昭儀哪裏是會輕易認輸的人?梁淑妃拿皇長孫刺激她,她就如了梁淑妃的意,讓所有人瞧瞧,明明最招人恨的人該是梁淑妃才是。
可梁淑妃畢竟在後宮中浮浮沉沉那麼多年,早在潛邸時就曾與當時的後宮妃嬪交過手,又怎麼會在榮昭儀麵前落了下風,不過短短一句話,就立刻將局勢扭轉了過來。
“唉,咱們姐妹之間,哪裏有福薄福厚之分。”梁淑妃燦然一笑,“就算是有,那也是妹妹你福厚些。哪像姐姐我,一把年紀,早就不得萬歲爺歡心了。妹妹的好日子可還在後頭呢。”
眾位妃嬪都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是啊,在這後宮裏,什麼都是虛的,隻有萬歲爺的寵愛才是實打實的福分。
於是榮昭儀這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先後被皇貴妃和德妃淑妃三位高位妃嬪攻擊。她臉色更加難看了,她明明今天是來恃寵示威的,她就是想告訴所有人,即便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她在後宮裏仍然是有競爭力的。可是怎麼好好的,會變成這個局麵?
招人嫉妒是她今日來景陽宮的目的,但是被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卻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榮昭儀把目光望向沈賢妃。除了沈賢妃之外,位份在她之上的那幾位,今日都沒給她好臉色。這跟她的料想更是完全相反。
這位沈賢妃,向來是最得萬歲爺恩寵的。她仗著被翻了一回牌子就來景陽宮炫耀,最該氣憤的不應該是沈賢妃才對嗎?一個膝下無子的寵妃難道不是更應該沉不住氣嗎?
榮昭儀在沈寒煙麵前那點優越感,不過就是她有兩個孩子罷了。可偏偏朝她開炮的,不是沈寒煙,而是同樣有兒子的萬德妃,和連孫子都有的梁淑妃。
“妹妹昨夜受了涼,眼下有些困乏,就不擾皇貴妃姐姐的清靜了。”她勉強地扯扯嘴角,行禮告退。一如一隻鬥敗的公雞,哪裏還有剛才進門時那股子意氣風發的威風了。
殊不知沈賢妃沒搭理她,隻不過是因為腦回路與她並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罷了。等到榮昭儀一走,皇貴妃金口一開,這才放了人各自回去。沈賢妃今兒個步子比誰都快,上了步攆就急急回了承乾宮。
路上還一個勁兒地催著抬步攆的內侍的腳程。
沈賢妃連聲吩咐:“快點快點!”
巧盼小跑跟著,“腳下都穩些,莫要驚了娘娘!”
而重歸寂靜的景陽宮裏,皇貴妃麵色沉鬱地盯著花堂下的那一排排座位。
“紫蘇啊。”她低聲喚著貼身侍女的名字。
“娘娘,”紫蘇低聲應諾,上前一步扶住皇貴妃的手,“奴婢在。”
皇貴妃搭著紫蘇的攙扶,緩步向外走。今兒個是小年,外頭又落了雪。
“本宮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萬歲爺,也是一個雪天。”她神色怔忡,仿佛真的是在透過外麵這場雪,回憶幾十年前的過去。
“當時姐姐懷有身孕,萬歲爺讓我來進宮陪伴她。可沒想到,姐姐命裏福薄,太子剛落地她就去了。那時候就連祺兒也才不過兩歲啊。”
皇貴妃像是在說給紫蘇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後來我被萬歲爺以皇貴妃之位納入宮,我以為他是想讓我替姐姐養育祺兒和太子長大,卻不想,他隻是把一個低位侍妾所出的庶女記到我名下,反而親自教養祺兒和太子。”皇貴妃語帶嘲諷,她這些年,到底把青春搭在了一個怎樣的漩渦裏?
“娘娘……”
“那時我還想,他或許是真愛姐姐的。可是紫蘇,你看看這泱泱後宮,又何時缺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