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因為時候到了,我隻是幫忙照看,護不住你們一生。”金竟無奈的眼神裏是不可更改的堅決,他手指緩緩移到言汐右手,道,“那顆小痣會讓你忘記很多東西,從你遺忘你對你祖父的悔恨那天起,你的行蹤就被你頭上的發簪掩蓋。算了跟你說這些沒用你下山就忘了,但是你掉入忘川河底之後都會想起來,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記住我最後這句話:不要困在回憶裏,更不要被愧疚淹死,往前走,別回頭。”
被強行驅逐的言汐茫然地沿著下山的小路往前走,身後被她精心打理了兩百多年的院落被濃厚得如牆壁一般的霧氣籠罩,如同她前半生或美好或悲傷的時光,被包裹塵封在她觸不到的角落裏,逐漸積滿塵埃。
她隻知道自己從悅衍國出來後學了兩百年的卦術,在人間等一個成了貓妖的親弟弟,尋一個從未有過傳說的“冰霜琉璃”。
“金竟道長,我真的能飛仙嗎?”無為抑製不住地興奮道。
“當然,能飛仙能成神,隻是不能這麼無憂無慮罷了。”
金竟道長衣袖輕輕一揮,身後充滿溫馨氣息的院落在大霧中漸漸消失,他冰冷的側臉輕輕向無為一偏,無奈道:“沒有人能幫你,你得自己醒悟,你是無為。”
此後,世間再無絲焱神殿,三界之外多了一個半生亭。
“聽說魔尊一夜之間燒了日文武神武的全部神廟,此話當真?”
“如何能假,一間不剩。”不死熟練地給客人斟上茶水,神神秘秘道,“聽說天帝大怒,隻是這魔尊又不傷人,所以又不能拿他怎麼辦。”
“確實也是,不過……唉,那場戰爭太慘烈了,就算他傷了人,隻要不過分,天界也不能真的同魔界對著幹。”
“可不是嘛!隻是怕是自此之後啊,天魔兩界是真的勢不兩立了。”不死搖著頭歎道。
“本來就是勢不兩立,隻是如今放到台麵上講而已。不過話說回來,這魔尊從不惹是生非的,怎麼就單單燒了日文武神的神廟呢?”
“神君不知道嗎?聽說那日文武神就是當年在悅衍國飛仙的那位成旻將軍啊!”不死晃著腦袋偷偷打量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如今這位冰城城主似乎與當年被屠的悅衍國有些淵源,如今恢複實力,可能要報舊仇來了吧。”
“哎呀不死啊,你真是什麼都知道啊,看來這半生亭還真是個信息中心啊!那你說說既然是報仇,為什麼不直接找日文武神打一場就好了啊,何必這麼彎彎繞繞的?”
“打了呀!日文武神都不敢出門了,聽說是見一次打一次,沒完沒了!”
“不對啊,我昨日才看見他出天門來著?”
不死“哎呀”一聲擺擺手,一副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道:“這不是因為他私下找了天帝嗎,然後聽說天帝無奈之下去找了早已經歸隱三界的氣運神,也不知氣運神究竟同魔尊說了什麼,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的!”
“唉……天界還在盛傳這位魔尊性情溫順呢,原來人家隻是不屑於跟我們計較?”
不死趕緊咽下嘴裏的茶,爭著道:“神君你真是有趣!能入妖的魂靈執念和怨氣都可以毀掉一個國家,能入魔的怎麼可能性格溫順呢,隻是沒有觸碰到他的逆鱗,他懶得同大家折騰罷了!”
“你還知道什麼,趕緊和我說說?”
“神君啊你是閉關了好幾百年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敢問神君名號是什麼?”不死仿佛發現了什麼老古董般好奇道。
“我叫無為,是氣運神座下弟子,這幾百年裏都在緣起殿做事呢,出不來。”
不死在聽到“無為”二字時愣了愣,最後深深呼出一口氣,如同在百轉千回之後終於落下了一顆棋子那般輕鬆。
“這個名號很有深意啊!”他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又迅速恢複了八卦健談的模樣,接著話題道,“那神君肯定不知道,這位魔尊兩日前把偌大的鬼域收於麾下了吧?”
無為瞳孔猝然放大,嘴巴開開合合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可置信吧?天界掌管了幾萬年的鬼域,被他輕易就接手了,以後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不死好笑地盯著無為震驚到不能自已的神情,忍不住又要給他一記重錘,“神君可聽說過桃妖?”
無為不由自主地搖頭,別說什麼桃妖,他連妖都沒聽過。
“算了,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貓妖。”不死見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忍不住笑了好幾下才繼續道,“那貓妖是悅衍國入妖的,隻不過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天界一直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直到大約二十多年前他似乎突然妖力大增,天界才發現了這三界存在一隻貓妖。隻不過自那以後,他又忽然蹤跡全無,誰都找不到。”
“那桃妖……跟貓妖有什麼關係嗎?”
“不知道什麼關係,但是關係肯定有的。因為聽說桃妖為了找到貓妖,在三界中開滿桃花,耗費了半生修為。”不死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才繼續道,“最關鍵的是,他現在是魔尊的手下。”
無為手上的茶杯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掉了,連同他最後一絲鎮定。
他咽了口唾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不死的話:“一隻妖就已經讓天界措手不及了,一隻魔已經差不多可以毀掉現在的天界,如今這隻妖……和這隻魔……聯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