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衍國地大物博,百姓安居樂業,君主國民和諧共處。在禾盛國殺入之前,就有無數的百姓安排他們秘密離開。你還記得你遇上言洲的那個洞嗎,他們本來就應該從那裏離開的,他們都在等著你來把他們帶走!”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言汐懷疑地盯著那個漸漸成形的人,質問道,“沒有人見過,我為什麼要信你的鬼話?”
“哈哈哈,可笑!我們本就是冤魂的恨和悔的化身,住在這裏的魂靈不知道有多少來自那兩個如今已不存在的國家!活人不知道的事情,死人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嗎?”
言汐神情微動:“那你且說來聽聽。”
“人間常說鬼木偶擅長做戲,可是卻不明白戲來自於人間。我們不過是利用人心裏的回憶和不敢麵對的情感編排出來的一個事實罷了,就像你看到的一切!”
言汐看了眼滿地的木偶,又嫌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嘴,恨不得把嘴摘掉。
“你抹什麼,這不過是你心裏的投影罷了!”鬼木偶尖銳道,“你在絲焱神殿的時候就預感到了悅衍國的災難,是嗎?”
言汐心頭猛然一抖,仿佛被刀刃刺了一下。
“當時的你明知道你祖父是為了悅衍國而離開,那幾天滿城大雨的時候你就預見了悅衍國和親人們的悲劇未來。可是你不敢回去,因為你知道自己回去之後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你的骨肉至親在你眼皮底下一點點失去生命,對嗎?”
“可是你也不敢求神殿裏那位道長幫忙,你放不下你那點驕傲的自尊心,你害怕對方會因為你的那一點點懇求也命喪於悅衍城裏,對嗎?”
“你回到悅衍的時候,看到滿城屍體時就知道了皇宮一樣不能幸免,可是你卻沒有直接進入皇宮救你的親人,而是繞出城牆鑽了個狗洞,想從那裏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幸運地遇到親人,對嗎?”
“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多懦弱嗎?他們當時跪在皇宮,哭著哀求成旻將軍讓他們多活一個時辰,像狗一樣舔著成旻的鞋尖,就為了能遠遠看你一眼,見你一麵,可你呢!你去哪裏了!”
一句接一句的質問一下一下地剖開言汐的胸口,腥紅的血液沿著白色的衣衫潺潺流出,像一朵潔白的花朵從根部開始逐漸腥紅。
“你父親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你母親是母儀天下的皇宮後主,他們一生不曾受過半點侮辱,卻因為你的懦弱逃跑,在萬人之前,在敵國將領的腳底下,在無數屍骸的死城裏苦苦哀求、任人踩踏!”
“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言汐胸口劇烈起伏,蒼白的臉色漸漸因失血和寒冷而僵硬,拄著長劍的手頹然地顫抖著。
“你當時不知道?好,就算你當時不知道!那你活過來之後呢?那滿城的屍體在你身旁腐爛發臭,最後你重新站起來之後為何不曾想著再去看它們一眼,為何不想著再去找找他們的身首在何處!”
“堂堂一國之主,受萬人敬仰的皇後,死後卻要曝屍街頭,明明有個尚且在世的女兒,卻可憐到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話音一落,周遭迅速被霧氣籠罩,頹敗腥紅的屍城拔地而起,無數的死屍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啊!”
言汐盯著眼前兩具清晰的屍體赫然尖叫,發了瘋似的往後倒退,可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屍體灰白的臉龐。
“你不是認為自己什麼都不怕嗎?不是看遍了各種各樣的屍體嗎?不是說一心求死嗎?那你現在怕什麼,連自己的父母都認不得了嗎!”
“對不起……”言汐幹啞的喉嚨裏發不出聲音,血腥氣沿著口腔漫出唇齒,一大口鮮血順著淩亂的發絲滴落到父母蒼白的臉孔上。
“言汐公主,我們還能告訴你。”說完那個巨大的人形木偶漸漸幻化為關洱的模樣,冰冷的嘴角漫上譏諷的笑意,用關洱那特有的嗓音道,“別害怕啊,我還能陪著你。”
“滾!”言汐揮著手臂失心大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