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拐過兩個書架,就看到他姐和關洱隨意地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書籍中間,互相打量著對方,然後同時轉頭看向他。
如果言洲也坐在其間,應該就像小時候一家人坐在書房裏各自隨意看書的場景----他們兩人略顯疲憊的神色與周圍不羈的混亂融為一體,身上那種鬆鬆垮垮的動作卻顯得十分溫馨。
“姐姐,你們在找不死說的那個白胡子老人嗎?”
“嗯……”言汐輕微閉了閉眼,用手指示意言洲走到她身邊,歎息道,“可是變了個樣子就是變了個人,要找到他一點都不簡單。”
……
天界帝君殿大門前被眾仙神圍得水泄不通,長久冷清的神武大街第一次被潮水般的低語填滿,連從來對天界瑣事不感興趣的木清也不由得鑽進人潮,墊著腳尖向殿內張望。
“裏麵派酒嗎,這麼熱鬧?”
“咦,這位神君怎麼稱呼,為何看你如此眼生?”
木清掃視了一眼擁堵的人群,發現除了黑壓壓白花花的頭發之外什麼都看不見,隻好後退兩步跟身旁好奇的小仙搭起話來:“我也看著你很眼生,不知小仙怎麼稱呼?”
話音一落,人潮裏忽然齊刷刷地歎了口氣,討論的聲音逐漸增大,掩蓋了這位小仙自報的家門,木清隻隱隱聽了“文神殿”三個字。
“哦,文神殿的呀?”木清雖然聽不清,但猜想著也該是文神殿的人,“文神殿太忙了,我也從來不去的,不認識也正常。”
木清正欲繼續打聽,神殿內卻傳來一聲渾厚響亮的喊聲:“木清!進來!”
木清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就轉了個身準備離開,可殿內的聲音又加大了些:“進來!”
周圍的眾人眼睜睜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猶如一出荒謬的啞劇,從煞白到發紅,從發紅到青紫,最終還原成什麼都沒有的空白:“知道了。”
人群默契地回頭盯著這個麵無表情,甚至是陌生的人,看著他一步步走過大家讓出來的通道,沉重的腳步在帝君殿前的門檻頓住。
帝君從殿裏走出,饒有興致地盯著前方五步之外皺著眉頭打量門檻的木清,“怎麼,你真打算此生再也不踏進這個門檻了嗎?”
“怎麼會呢,天帝真愛說玩笑。”
木清腳尖輕輕提了提腳邊的紅色門檻,厚重的模板發出沉悶的呻吟。連帶著周圍的眾多圍觀群眾都震驚地瞪大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動作,先前嘈雜的議論聲在這個瞬間凝滯,所有人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言汐在這詭異的沉默之中徐徐走出,就在她完全從柱子後走出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時又默默站到了柱子後麵。目光四下一掃,落到木清戲謔不羈的神情上,立刻便感受到了兩人對峙的氛圍。
“你是打算等我扶你進來,還是我讓人把你抬進來?”
“天帝是天界至尊,我木清一個小小的流浪小神怎麼能讓您老人家扶我呢?”木清抬起腳丈量了一下門檻的高度,又借此動作打量了周圍的人群,笑得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這裏的人,應該沒誰能有資格把我抬進去的。”
“哦不對,”木清戲謔的神色在瞥見躲在柱子後麵的言汐時頓時收斂,扯出一個文質彬彬的笑臉,“天帝若是把這門檻給拆了,我還能圓溜地滾進去,就不必勞煩大家了。”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天帝背對著言汐,她看不到天帝的神情,但自從她出現以後就沒有聽到他說任何話。
她歎了口氣,幾經糾結後還是從柱子後麵走出,踩著湧進殿內的霧氣衝天帝道:“天帝,殿內有些冷,可否換個暖和些的地兒?”
“好啊,你想去哪裏?”帝君微微轉身,寬大的手掌在言汐肩上輕輕一拍,和藹道,“神武大街後麵有個花園,不嫌棄的話一同去吧?”
言汐餘光瞥了一眼木清,側身躲開天帝的手掌,抬腳走出了門檻。
“天帝啊,原來你撿回來這小美人這麼大脾氣啊?”木清望著走出人群的白色身影,心平氣和道,“上次約她遊山玩水還被她拒絕了來著,現在看到她對天帝你都是這樣,我心裏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