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梅將軍從豫州趕到青北和我們一起過中秋。晚上,我們一起在知府家吃宴。宴會進行了一半,木懷哲突然找了一個爛借口帶著我中途離席逃了出來。
我們走在後花園裏,後花園的路邊上每隔一步都點著元寶燈,映著我們衣擺的影子在地上。
天上有一個飽滿的月亮,十五是一個團圓的日子,可我覺得我跟木懷哲都像是沒有家的野孩子,隻有我們彼此能在熱鬧的宴會上看到彼此的寂寞,隻有他能在我因為熱鬧的寂寞掙紮的時候隨口說一個爛借口把我解救出來。我們握著彼此的手,我覺得那個距離遠遠不夠。我認為往後的日子我們隻有彼此可以依靠。我認為我們隻能一起走在點著燈的夜路上,靠著月光的施舍把我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我希望這已經是幾十年以後,我們已經一起戰勝了大把歲月。
我們走了一小會兒,我看著不遠處就是他的書房,他讓我等一下,自己走去了書房,推開了牆上緊閉的窗子,伸手進窗子裏拿了個什麼出來。
我看著木懷哲走過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我。
“我給你做的燈籠。”
我接過那個紙紮的燈籠,看著他彎腰用火折子點燃裏麵的蠟燭。
樸素的燈籠瞬間就亮堂了起來,看得我忍不住嘴角微笑。
“倒是比木兔子簡單。”
他起身吹滅火折子,也是笑得漂亮。
“那東西你就別惦記了。”
我一手拿著亮堂的燈籠,一手挽著他,跟他一起接著走在不知道盡頭的路上。
“還不是你讓我惦記著的。”
“你不如抽空多惦記惦記我。”
“你又要去打仗?”
他的確是打算九月份就攻上雍州的。可是八月十五後在知府家,一群大人物討論了一番,其中一個叫石磊的參謀分析了一堆兵力和糧草的問題,提議說開戰的時間最好推到年後。
石磊的提議讓很多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木懷哲隻好暫時同意了那個意見,然後回家狠狠地拍著木桌子撒氣。
我聽著他話裏一堆對石磊的抱怨,從翻舊賬到純粹生氣的人身攻擊,一口氣講了得有小半個時辰。
終於看著他喝了口茶沒有了後話,我伸手拿了桌上盤子裏的一塊琥珀核桃喂到他嘴裏,順便好奇地問道:
“他講的沒有道理?”
木懷哲一邊嚼著核桃,一邊不服氣地回答:“有道理。”
這我就不解了:“那你生什麼氣?”
“嘶,”他眼裏給石磊的那份淩厲的怒氣也轉頭分給了我一分,“我讓你跟我一起罵他,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我……”我忍下了想要罵他的話,趁他意的罵道,“石磊個不知好歹的。”
我正說著,就看著他咽下了口中的核桃,自己一邊伸手向零食盤子,一邊點頭:“其實他說的挺對的。”
“你!”他個出爾反爾的。
他朝嘴裏扔了個核桃碎,關切又煩人地問我:“怎麼了?”
“真是的……”
讓罵人的是他,自己消氣的還是他,怎麼也該輪到我生氣了,我轉身準備離他遠遠的,又聽著他說:“哦,對了,這個給你。”
我轉頭看著他手裏多了個點心包袱,正放到桌子上解著繩子。
包裏打開是切好的棗泥糕,他拿了一塊給我。
“我正生氣呢,吃不下。”
然後棗泥糕就被他親手送到了我嘴裏。
我嚼著,他問我:“怎麼樣?”
我認可地點了點頭:“好吃。”
我方才是不是正在生氣來著,不知道,忘了,我當時記得的是隻剩了一件事。
“我也有東西給你。”
給木懷哲禮尚往來的新衣裳今日剛剛送到,我拉著他起身試著。
也不知道是哪個襯得哪個好看,衣服和他好像給了彼此靈性,讓把兩者湊在一起的我顯得格外高興。
“剛好合身,我厲害吧,你的腰身大概……”
我回憶著比量著往日抱著他腰的動作,那個次數才幾個月就多到能為他做一身合身的衣裳的動作。
我得意的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就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切,這有什麼。”
他坐到身後的窄榻上,認真地兩手比量著:“你的腰身。你的大腿。”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嫌棄,還放下了一隻手,隻一個手手心向上比量著:“你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