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將軍在青北待了快要兩個月了,豫州總不好群龍無首,於是闊茲王爺就去了豫州。
你是不是以為我講錯了,木懷哲跟我說闊茲王爺馬上就要啟程去豫州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他的。
“闊茲王爺?”
“嗯。”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木懷哲覺得我問的問題才有問題。無論青北還是豫州,還有雍州荊州和徐州,這些土地在這些男人的眼裏就像是玩具一樣,他玩過了借給他,皇帝輪流做,今年到他家。
但是這件事真的那麼平常嗎?其實木懷哲多少心裏是有鬼的,但是我所知甚少,根本想不出來真相,況且我的傷風感冒還是好得很湊合,我也就懶得庸人自擾。
闊茲王爺離開青北,轉眼就是十一月份了,步入年關了,什麼忙碌都停止了,隻剩了置辦年貨的行當。
我的傷風感冒已經有半個月了,說是不好,倒也覺得腦子清楚了,說是好,可還總是時不時的打個噴嚏。大夫說還要靜養幾日,最好不要出門,木懷哲就一邊講著外麵的集市有多熱鬧來勾我,一邊讓我認清現實,老實地待在屋子裏。
他陪著我待在屋子裏下棋。我還是個臭棋簍子,執著的“打劫”,他還是不在乎棋局,陪著我胡鬧。
就這樣,我的黑子吃掉他的白子,隔一會兒,他的白子吃掉我的黑子,大概是胡鬧的棋局著實是太無聊了,我的腦海裏突然聯想起了什麼東西,閃過了幾個可怕的畫麵,斬首,戰火,嚎叫。
勾著我忍不住把去年的一切重新盤算了一遍:
四月初七,北邊攻打邊關,
而後木懷哲帶兵支援邊關。
北邊首領被斬首,
而後阿昌闊爾王成了新首領。
木懷哲被俘,
而後北邊攻進了皇城。
阿昌闊爾王占領了雍州,
而後皇帝在荊州路上被斬首。
你知道這一切像什麼嗎,一盤棋。
一盤棋黑子吃掉白子,然後白子吃掉黑子。
一盤棋作為瘋狂卻更現實的線索,把許多場景都串連在一起,產生一個比現在的一切更像一個叫做真相的東西。把如今的一切,包括木懷哲對我的愛都轉變成一場騙局。
圍棋裏有一種局麵叫做打劫,愛裏麵有一種毒藥叫做失智,思考裏麵有一種好處叫做觸類旁通。我生了一場病,給自己的腦子澆了一盆冷水,冷靜下來後去思考,卻產生了一個瘋狂卻覺得無比真實的想法,驚嚇著了自己。
“怎麼了?”
木懷哲問我。
我看向他,我是該問他,得到所謂的真相或者讓他譴責我可怕的聯想。還是不該問他,把現在的一切當作真相,忘記那個可怕的想法,無視自己的好奇妄想。
“你幫了阿昌闊爾王,阿昌闊爾王又幫了你?”
我應該分一點思考給我的口直心快的。
木懷哲看著我,我多麼希望他的下一句話是疑惑地問我在說什麼,或者不如心虛卻裝作自然的否認,而不是沉默了一會兒承認到:
“是。”
是。他幫阿昌闊爾王斬首了北方首領,阿昌闊爾王幫他殺了木氏朝廷的皇帝。或者這個局比我想的更早一些,阿昌闊爾王先暗地裏挑起了兩地的鬥爭。這一整場戰爭,那麼多人流血死亡,那麼多家庭破碎,個子還不到人腰際的孩子還要去做苦工維持生計,都隻是這兩個想做皇帝的人自私的算計。
我再一次跟他確認,生怕誤會了他:“你幫他殺了北方首領,他幫你殺了皇帝。”
“是。”
是。連沉默都沒有。他憑什麼那麼坦蕩?一畝一畝的稻田被燒成灰,一座一座的房子變成廢墟,一條一條的人命散發著腐臭的氣息。他憑什麼幾個人躲在一間屋子裏商討幾下就分了他們的玩具,他憑什麼衣擺飄著香氣坐在這裏悠閑地下棋。
“你怎麼敢……”
“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憑什麼覺得委屈,委屈得讓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阿昌闊爾王逼著你做這種事?”
“沒有。”
然後讓我徹底絕望心碎。
我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時間停在這一刻或者倒帶吧。下什麼該死的棋,打什麼愚蠢的劫,什麼我的黑子吃掉他的白子,他的白子吃掉我的黑子。就這樣把我的蓋世英雄變成了罪魁禍首,木懷哲沒有把我從國破家亡裏解救出來,就是他害得這裏國破家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