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再次醒來,感覺身上的酸疼已好了不少,氣力也足了些。朝四下打量一圈,發現她又回到了織田亞夫的房間,連同她的梳妝台又搬回到原來的位置。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覺得可笑,又悲涼,更深深地無可奈何。
不管怎樣掙紮抗拒,好像到最都會回到原點。
自己於他來說,就像孫猴子逃不開佛主的五指山,不管她再怎麼翻騰,最終隻能是被死死壓在山下的卑微命運。
好在這一次,向蘭溪沒事兒,她總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突然憶起另一件事,渾身一震,就要爬起床來,剛剛端著湯藥進門的女仆嚇了一大跳,連聲叫著要她躺著別動,一陣呼喝下就湧進來三五個人將她摁在被子裏,動彈不得。
搞什麼鬼啊!
這麼久以來,女仆們如此緊張還是第一次。
又換了一個主事的女仆長,忙解釋,“小姐,大夫說過您這兩日必須靜養,否則要是再拉開了傷口流血,恐怕未來就,就沒法生小寶寶了。”
最後一句話,女仆長還是委婉了幾分。
輕悠聽得,動作也是一滯,足足愣了幾秒,才反應過那話裏深沉的意謂,凝重得教她直覺下身的刺痛感仿佛又劇烈了幾分。
“真,真的?”
女仆長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隻得安慰,“小姐不用害怕,隻要小姐乖乖待在床上靜養,不要亂動,更不要有任何劇烈的情緒起伏,情況會好起來,傷病也會全愈的。”
“你不會騙我,隻是安慰我吧?”
女仆長一笑,為輕悠掖好被角,捋順發絲,渾身散發著東晁女子特有的溫柔體貼,格外能安慰人心,柔聲道,“小姐放心,給您看病的是宮中藥典司的大夫,親王殿下都親自過目了藥單,一定不會有事兒的。您隻要安心養病,就成了。”
輕悠難得聽勸,乖順地點了點頭,任女仆扶著她,喝了湯藥。
周人都大大鬆了口氣。
到底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就算輕悠的心性還不夠成熟,可是傳統的家庭觀念還是讓她對於結婚生子擁有極大的期待。無論現實如何,她仍然渴望著有孕育寶寶的那一天,渴望感受身為母親的喜悅,渴望像媽媽一樣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小寶貝,給它唱催眠曲,給它做可愛的小衣服,陪它玩,牽著它的小手陪它學走路……
幾乎沒有女孩能夠抗拒這些美妙的憧憬,輕悠也不能。
雖然母親在父親的大院子裏生活,並不怎麼開心,可是母親總是會抱著她說,悠悠是媽媽的帖心小棉襖,隻要有悠悠陪著媽媽,給媽媽逗逗樂,陪媽媽說說話,媽媽就滿足了。
孩子在她心中,是完整人生的代表,是自我生命的延續,是未來生活的一大坐標,更是身為女人的幸福。
她才十六歲,她無法想像自己要是變成“石女”,會是什麼樣!
想到此,她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連苦澀的藥汁似乎也沒那麼難以下咽了。
喝完藥後,女仆們怕她無聊,便問她要否聽聽音樂,說親王殿下為她準備了美國最新型的留聲機,有好多張世界名曲以及歌劇可聽。
輕悠心裏卻牽掛著剛才想起的那件事,“不,我想打電話。”
她的目光轉向了那間小和室,由向蘭溪一事,她憶起陳孟蝶和莫曉熏,她怕織田亞夫會遷怒他人,想馬上詢問一下那方的情況,也好有個應變的準備。
女仆們並不知道女孩這般利害心思,隻記得主子在離開時,特別叮囑要照顧好女孩,旦凡不過份的要求都必須全部滿足。
打電話這都是完全不用通報的小事了,於是立即將電話移到了輕悠身邊,幫她撥好號,且一再提醒她情緒不要太激動,有什麼事情可慢慢商量解決,切忌大悲大喜。
好在電話接通後,就聽到了陳孟蝶的聲音,輕悠著實鬆了口氣,了解到大家都沒事兒,且聽看守的人說隔日遠征軍一離開,他們很快也有機會回國了,倒有些驚訝。
“輕悠,托你的福,我們大家都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好,曉熏還說我長胖了呢!倒是你啊,高門大戶,又是別國皇貴,比我們可難多了。你自己要多保重自個兒,凡事不要太死瞌,俗話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女孩們在電話裏異口同聲,都笑了起來。
憂心的事一放下,輕悠便覺得身心舒暢不矣,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
歌舞伎町街
琴音糜糜,鼓聲點點,身著華麗留袖和服的藝伎,踩著高齒小木屐,翩翩起舞,袖風輕拂間,傳送陣陣香風,腰身低斂時,大敞的領口中綻放截截椿色,美不盛收。
坐下興致高昂的觀眾裏,不少人拿著店家專門準備的小鼓、響鈴,跟著拍打助興,唱合齊舞,玩得不亦樂乎。
席間尤有不少伴酒女郎,雪臂香腮,豐乳肥臀,依偎在客人懷中,浪一聲盈語不斷。
左擁右抱的男人玩得不亦樂呼,但見身旁男子尤似置身世外,借著酒性兒上來,便不滿地斥嚷起來,“亞夫,好不容易出來玩玩,你怎麼就隻顧著喝酒聽曲。”
織田亞夫睨了眼無限快樂的好友,哧笑,“這歌舞伎町,不就是讓人喝酒聽曲兒的地方。”
尚善禦極一把推開蜷在懷裏的女人,將旁邊正給織田亞夫倒酒的女人一推,女人低訝一聲,就撞進了男人懷中,酒也灑了少許在那玄黑的和服上。
尚善禦極哈哈大笑,“你說的什麼廢話!到這地方,當然是來享受軟玉溫香隨便抱,哪有像你這樣隻看不吃,裝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