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從未覺得像現在這般,醜陋得令人作嘔。
還是那張絕世無雙的俊美麵容,還是那雙攬古盡天的漆漆黑眸,還是那眉,那鼻,那唇,連身上優雅古奧的櫻花熏香,都未曾一絲變化。
可為什麼突然就讓人覺得那麼難以忍受?
“輕悠?”
他訝聲低叫,俊麵上抹過一絲慌亂,不明白她哪來的力氣將他攘開,他的心仿佛瞬間就失去了重量,俯身將她扯進懷裏緊緊抱著,卻似什麼也沒抱到。
“織田亞夫,你知道我滿十六歲生日時,發過什麼誓麼?”
他看著她,搖頭。
她笑著,聲音卻冷到了骨子裏,“在亞國,年滿十六歲的女子就必須談婚論嫁了。按軒轅家宗族祖製,很多女孩十三歲就訂了親,一滿十六就直接嫁人。”
他立即喝問,“你想說你已經跟人訂了親,對不對?那個男人是誰?本王殺了他!就算他是你們亞國的皇親貴胄,本王也不懼。”
她笑得更諷刺,“是呀,來東晁前,我就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口頭約定,待我回亞國,就正式舉行訂婚儀式呢!”
他氣得扣緊了她的肩頭,喝問,“說,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她眉眼更彎,“你不想知道我十六歲立了什麼誓麼?”
“我現在隻想知道,那個該死的男人是誰?”
他從不知道,或者說一直篤信,自己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的身心都該完完全全屬於他。可在這當口,竟然聽到這女人說有未婚夫,理智上明明在告誡他這隻是她故意激怒他,責備他就要娶妻的借口,他該高興她的在意才對。偏偏他看著她這樣笑著,說這些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隻愈發覺得不安,慌亂。
“我從我小叔信基督教,我接受過新文化思想,我當著母親和父親的麵發誓,這輩子寧為庶人妻,不做王府妾。愷之哥哥說,他應我。”
她輕輕說著,目光雖看著他,可那眼底盈盈流轉的光芒,卻似看著另外一個男人,說著這麼動人的話兒。
這樣許久不見的明媚,隻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他隻一眨眼,她目光仍冷冷地凝著他,口氣更加嘲諷,“織田亞夫,我和愷之哥哥隻是口頭約定,你就受不了。你憑什麼要我繼續做你見不得光的女人,女奴,情婦,還是小妾?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去跟其他女人結婚,過宿宮吉日,行洞房之禮麼?憑什麼——”
她又狠狠一把推開他,而這一次,他竟然就被她推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你知道麼?我從小受夠了大娘和其他姨娘們欺負我母親。看夠了後院裏的那些齷齪肮髒的爭風吃醋。受夠了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的不忠哀怨妒恨殘害他人。更看受夠了那些三妻四妾,還左擁右抱,還不停地逛窯子的惡心男人。”
“如果今生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寧願入修道院做修女,把自己獻給上帝。”
“織田亞夫,要我做妾,那就趁早殺了我!”
“不——”
他大吼一聲,將她扯進懷裏禁錮,目光深擲,“輕悠,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些男人,未來不會有什麼姨娘,也不會有誰跟你爭風吃醋,我更不會去逛什麼窯子。這裏隻有你,荻宮隻有你一個女主人。”
“那出雲公主呢?”
“她是公主,她會永遠住在皇宮裏。”
“可你是他的丈夫!”
“那隻是一個名份,這個名份更有利於我的事業,我不能放棄對外公和皇兄的承諾,振興國家和民族是一個男人不能推脫的責任和義務。”
她冷笑,“那與我何幹?你大可去覆行你對你外公和皇兄的諾言,我隻想回家過我想要的生活。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
“我不準,本王不準,絕對不準,你聽到了沒有!該死的軒轅輕悠,你是本王的女人!你是我的,我的……”
他目光竄過一抹鷙亮的狠光,擒著她的雙手拉至頭頂壓住,大掌一翻甩掉她身上的他的黑色披風,撕裂聲混和著尖厲的叫聲,逶迤在日暮的黯色陰影裏,任無望的心血流淌……
沉重急促的喘息拍打著胸口,頭頂繪花的白熾燈激烈地晃動著,她的眼前閃過一片片黑花,沉沉的暈眩感襲來,耳朵沙沙鳴響,什麼都聽不真切,就像一隻被悶在水底裏快要窒息的魚。
先前,他還罵她,說她不愛惜自己,任性妄為,眼下看看他自己吧,他怒火一起就早她一步把什麼醫囑理智都拋到腦後。
今天,是她流產的第三天,他竟然又強行對她施暴!
他是魔鬼,禽獸,他始終沒變,從來沒變!
大掌逡巡著那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竟然也能興奮得無法自抑,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太久沒有真正碰過她蓄了太多欲望,還是因為她那些話讓他又怒又怕,又嫉又恨,極度害怕,害怕失去她,便算是一具枯骨,他也要將他鎖在身邊,將她拆吃入腹,他無計可施,他便隻能用這種強肆占有卻分明極不智的方式渲泄自己的不安。
老天,他該死地在做什麼?!
一陣急促的喘息之後,他突然渾身大震,抽身而出,看著青盈盈的疊席上,跌落的一地混濁,混著殷殷的血沫,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目光猛地觸到前方刀架上的武士刀,竟然蒙生了切腹自殺以謝罪的荒謬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