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軍大人,饒命啊,饒……”
“出”地一聲輕響,吵嚷聲全部消失。
輕悠緊緊抱著顫抖的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那個聲音消失的角落,隻看到倒地的一雙腳,很快被拖走。
“讓小姐受驚了,非常抱歉。”一個高大身的影擋去了她的視線,朝她行了個極為挺正的軍禮,“在下定會嚴肅軍紀,恪令國人謹遵對外禮儀。”
輕悠的目光抬起,落在那張剛毅有形的俊臉上,這人並不陌生,但亦稱不上熟悉,她眉峰輕攏,低聲道,“將軍……”
“您叫我南雲即可。”
她垂下眼瞼,“南雲將軍,剛才謝謝你出手相救。您不必對我特殊,我已經離開……東晁,便做從不相識更為妥當。”
南雲衛微訝,但見女孩眼下疲累的青影,也不便多說,低聲應是。
輕悠微微傾身再點頭致謝,便離開了。
南雲衛跟著她,送她到電梯前,又摁下按鈕,直到她走進電梯,門關上,兩人亦再無一句交談。
恰時,旁邊的電梯門開,走出來一位同樣身著東晁黑色軍服的男子,那男子奇怪南雲衛竟在電梯口,順眼一望,看到已餘一縫的電梯門內的人兒時,身形猛然一震就要上前,卻被南雲衛拉住,喝止。
……
輕悠緊緊抱著自己的包,手裏捏著鑰匙,思緒亂得不得了。
南雲衛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那個人,不會也來了吧?不,不可能。南雲衛本就是遠征軍一員,出現在這裏也不奇怪,應該是為了和國民政府和談。那個人隻愛經商罷了,又不是戰士,不可能來的。
也許,那晚的毒已經讓他……
“輕悠!”
她嚇住腳,一抬頭,便看到從走廊那方跑來的男人,將她緊緊抱進懷裏,急促的呼吸撲打在她鬃角,心跳重重地擂在耳邊。
“謝天謝地,剛才我上樓時聽說酒店裏有東晁人鬧事,對方的上司似乎已經解決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來南京,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到車站去接你啊!瞧你,臉色這麼差,這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薑愷之絮絮地說了一堆話,眉梢發間還融著淡淡的冰晶雪花,定是匆匆趕來,隻著了一套西裝,連外套都未穿上。
輕悠心中澀然,“愷之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還不都是,你娘發電報告訴我的。”
“我娘?”他語氣裏的一頓,讓她疑惑。
“對,是伯母派來的電報。我當時在上海,正跟你小叔在一起。你小叔臨時走不開,我就急著趕過來了。”
可,又怎麼會那麼準確地知道她就在這家飯店呢!
輕悠沒有問出口,知道有些事不用打破砂鍋問到底,戳破了那層紙,也許對彼此沒沒好處。
雖然不想累及薑愷之,也比托林雪憶的關係好,似乎每次碰到林雪憶之後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她也不想太嬌情,索性讓薑愷之幫忙聯係小叔。
……
那時,樓上的電梯口。
“南雲,你放手。”
“龍村,你想做什麼?”
南雲衛盯著龍村治也的目光,少有的銳利,手上力道更重。
“那女孩是我的朋友,我已經許久未見她。”
“龍村,做為同僚,我勸你最好離她遠點兒。而做為你的上級,我命令你,不準去騷擾她。”
龍村治也大為不滿,低喝,“她已經離開東晁,她現在在亞國。為什麼我不能找她?”
南雲衛的目光更冷,沉聲道,“龍村,你以為國內的傳聞是真的麼?你大概不知道,能讓你我毫無憂懼地踏上國民政府的首都,在此接受最大禮遇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龍村治也終於放鬆了身形,退了回去。
兩人進到屋內,南雲衛才道,“拿下遼東半島的野田少將,以及柏原上校,都是殿下的少時好友兼同窗。”
龍村治也駭然,“你的意思……”
南雲衛遠目向東,神色間平添一抹深深的敬畏,“奪遼東,從俄國人手裏搶走最好的東亞大陸港口,迫其出讓上海最好的轄區。亞國人同樣憎恨俄國人,我方借通商為由隻駐守港口,將大部領土歸還予亞國,他們就不會視我們為侵略者。豈時,我們借俄國人之便入駐上海這顆東方之珠,也更易得到國民政府的支持,獲得亞國人之好感。根本不用像左大將軍那般耗廢兵力,就能撈取到一筆大利益。而左大將軍在野田少將和柏原上校的功績壓力下,奪下了朝鮮,也成為我們這次談判的一大砝碼。”
移回的目光中灼灼生輝,卻讓龍村治也心頭大震。
“這幾大步戰略計劃,你以為出自誰人之手?以左大將軍那老匹夫的能耐,能做得到麼?!”
“我以為這都是你的計劃……”
南雲衛輕哧一聲,搖了搖頭,從酒櫃中拿出一杯波爾多紅酒,為兩人斟上。
“龍村,你太高估我了。你再想想,遼東還給國民政府,但地方卻是在其華北張閥的領地範圍。即時談判結果一出,又會出現什麼局麵?”
龍村治也眼中瞬間迸出精光,“國民政府一直吆喝著要北伐,阻止張閥的複辟勢力,但是遲遲不見出兵。據我們的探子回報,並非他們隻是喊口號,實則是因為他們內部派係利益相爭過耗,軍隊後勤不齊,槍枝彈藥、坦克大炮等物資都未配好,計劃被嚴重擱置了。若遼東半島的事一出來,想必民間輿論都會大肆催促國民政府加快北伐的腳步。他們這方壓力一大,內戰必起。即時目光轉移,就正好方便我軍下一步擴張計劃!”
南雲衛眸中亦有對龍村治也洞觀大局的欣賞,“所以,這次談判尤為重要,必須迫使俄國方退出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