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3.煙花易逝3我等你(1 / 3)

轉眼已經是陽春三月,綠蕊吐星,繁花映日

春節後,俄國和東晁在上海簽署了和平條約,亞國做為中立調停國竟然也從中獲得了相當大的好處,其中之一便是東晁為促進兩國商貿發展,投資了國民政府的新興重工業,從而以解北伐軍備不足的燃眉之急。

時下,便是這小小的校園也大受革命氣氛影響,走過幾步,便有論“新文化運動”演講賽的宣傳單飄來,轉過樓角,更有人站高台上呼喝“振興中華”,而在校門口,有專設的“招兵處”被想要參兵報效國家的男孩女孩們擁簇裏外三層。

輕悠抱著大疊的書籍,目光淺淺地滑過那一簇簇熱鬧,聽著身旁同學們交換的各種最新革命信息,偶時附應幾聲,並不發表意見。

“學這什麼詩詞,還不提著槍管子上陣殺幾個洋鬼子痛快!”

這便是大多數青春少年們的熱血理想,亂世殺敵勇士強,強過舞文弄墨弱文生。

“得了,咱女孩子最主要的責任應該是結婚生子,相夫教子。”

“你個膽小鬼!”

“你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方的小戰場又開打了,輕悠搖頭要勸,卻被一陣喇叭聲打斷。

兩同學齊聲望去,卻都豔慕地讚歎起來,竟然立即放棄之前的立場,異口同聲叫她趕緊抓住好男人,結婚生子,做中校夫人。

輕悠無奈苦笑,卻見車上下來的並非向來一身新綠軍裝的薑愷之,而是戴著眼鏡一副秘書模樣的男人。男人朝她微微欠聲,說先生想見她一敘。

她心下莫名一擰,在同學們頗為曖昧的眼光中,上了車。

車上等著的男人,並非薑愷之,而是那位僅一麵之緣,卻留下了極糟糕印象的國民大總統——薑嘯霖。

……

隔日,輕悠剛剛上完一堂素描課,仍對著畫久久不動,似在尋思著課堂上的講義。

這時有同學來報,說有人要找她。

她收回神,輕輕歎了聲氣,迅速收拾畫具出了教室。

在一掛粉白迎春花藤下,淡淡碎金灑落在女子新月般美麗的臉盤兒上,月牙白的旗袍裹著一身纖麗風流骨,優雅的大家閨秀氣質,讓過往的人都頻頻回首。

“你好,軒轅小姐,我是葉雪蘭。”

隨後,兩人在一家安靜的西典茶餐廳對座,葉雪蘭的大家風範很讓人欣賞,言談之間也體現出極高的修養。

葉雪蘭並不嬌情,也沒有過多迂回,明言說是為了薑愷之而來,並直吐愛慕之意,侃侃而談,將目前的政治和戰爭局勢分析得頭頭是道,眉眼間的一抹剛毅之色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

輕悠想起昨日薑嘯霖找她,話間對葉雪蘭聊做介紹,但今日交談,她隻覺得這位大家閨秀當真聞名不如見麵。

——我知道你與愷之早便相識,感情甚篤。如果你真如愷之當初對家人所說,是個聰慧通達、識新學懂大義的女孩子,就請明辨是非,分清次重,早下決斷。不要再拖累他!

原來,當初東晁襲擊黃海島嶼一役,本應由薑愷之掛帥出征,可他知悉她在東晁遇難,想盡辦法要到東晁救她,硬是將指揮權給了別人。若當時他能出戰,海島便不會現今還落在東晁人手裏,他也早從中校晉升至上校了。

薑嘯霖沒有直說不滿,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薑家人心目中一等一的紅顏禍水。

“軒轅小姐,對於您的遭遇,做為女人,我很同情。希望你不要生氣,我並沒有絲毫貶斥之意。據我所知,現下雖西學漸進,但多數女孩仍受貞操觀念所縛,遇到這種事都以自殺為一途。你能重新振作,發奮讀書報效祖國,雪蘭很佩服。”

輕悠淡淡勾著唇,飲盡了最後一口奶茶,看向葉雪蘭,後者微怔,看到她將一直緊扼在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那是一張火車票。

“我今晚離開。餘下,就請葉小姐廢心了。愷之哥哥他……”

她低了低頭,唇角彎得更深,卻終是沒有再多說什麼,最後,她抱著畫板站起身,朝葉雪蘭欠了欠首,低低說了一句“希望你們幸福”,便轉身離去。

葉雪蘭怔怔看著那抹纖細嬌小的身影消失,許久,才伸手去拿留下的那封信,她抽出信紙攤開來,目光便是一亮,迅速讀完後已是一片心潮澎湃。

初時她得薑嘯霖暗示前來說服軒轅輕悠主動退出,心裏其實也存著一絲輕看。因之前她聽薑愷之說過會向軒轅輕悠求婚,想軒轅輕悠回國已經半年多,薑愷之似乎仍未成功,春節時又告訴她說要帶軒轅輕悠見父母,似乎也未成行。這其中緣由,他們都猜並非薑愷之不願,多半原因在軒轅輕悠身上。遂她對軒轅輕悠這般曖昧不明拖拉勾引的行逕,有些瞧不起,認為像她們這些家世低微的女子,也就僅會使這般欲擒故縱的小把戲,牢縛男人的心。

今日一見,這個模樣清妍頗為沉默的女孩讓她很有些看不清,話不多,但一個舉動已讓人又驚又疑。這便放棄了麼?仿佛那人並非入過心,方能如此幹淨利落,果斷從容。

然而,她手中的這封盡敘薑愷之脾性喜好的信,又分明透露出那綿密而深厚的情誼。

她竟忽覺紙有千斤重,一掃先前的那些不屑輕視,對輕悠多了幾分敬佩。

……

是夜,輕悠再次坐上火車,聽著熟悉的“哐臧”聲,看著眼裏飛逝而過的一團團黑影,眼裏蓄著的東西便再也止不住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