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幾個婦人都已不做聲,昭雲不覺嗤笑一聲,“既然都不是上人,又何來的下人一說?”
“那些士卒都正值壯年,稀飯鹹菜怎能填飽肚子?沒有吃飽,自然就沒有氣力。如若我們此次途中,遇見歹人怎麼辦?”
見她們紛紛沉默,昭雲再次執起那把大鐵勺,從裏舀了一瓢粥,從半空灑下。
“你們自己看看,這粥真不愧是稀粥,裏麵的米都少的可憐。”
“稀粥自然是稀的,難道跟煮米飯一樣,還煮上一大鍋米不成?”那黑瘦的婦人抬起頭狡辯道。
“上船前,我就曾聽聞西海一帶有水匪出沒。他們專搶來往船商的物資,有時還殺人越貨。”昭雲沒接她的話,將鐵勺扔進鍋中,“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自己斟酌便是!”
“看你們是覺得貪在口袋裏的銀錢重要些,還是小命更重要些!”清冷的聲音在幾個人的耳邊回響。
她們幾人無非是想借此機會,貪些銀錢。豈料竟會從昭雲口中聽見這樣的消息?
見著她們的臉色頓時變得青紅交加,昭雲拿起炤台上擺著的一根青蔥,把玩著。
“你定是在唬我們!”那個有些富態的婦人,上前瞪著眼說,“我們之前從未聽說過西海有水匪,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對,我們先前都從沒聽說,你定是在誆騙我們!”
看著她們一個個不信的樣子,昭雲無奈地聳聳肩。
“我話已經說到了,你們愛信不信!不過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命可不是兒戲,你們自己到時別後悔就好!”
這一番話,和著從艙外傳來的一聲驚雷,“轟”地一聲炸響在眾人的耳邊。
足以震耳反饋。
“我信姑娘說的話!”
幾聲驚雷後,有一聲音從炤邊傳來,“我們既是被雇傭過來的廚娘,自然要將吃食做好!”
昭雲看向那處,就見著那個先前一直埋頭,向炤中不斷加著柴火的婦人,放下手中的活兒,抬頭一臉和善地看著她。
“這麵已經醒好了,話說你們幾個還不來幫忙搭把手?”
幾人本尷尬地僵在原地,一聽這話,也就順著台階下了,連忙過去幫忙。
昭雲淨了手後,也走過去,執起擀好的麵皮兒,將剁好的肉末用筷子置於中央,不甚熟稔地包了起來。
前世,她為了抓住穆熙辭的心,特地向鳴翠學習廚藝。得知他喜歡吃麵食,還特地花大價錢請了擅做麵食的廚子,來手把手地教她。
她原以為自己願為他洗手作羹湯,會感動他那顆被冰封已久的心。結果到頭來,卻也隻感動了她自己罷了。
“姑娘,看你這言談舉止,就知是從大戶人家裏出來的。”先前解圍的趙娘子打斷了昭雲的思緒。
“對啊,看姑娘這樣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旁有婦人笑著應承道。
昭雲正想接話,卻被那曹娘子搶了先:“大戶人家的小姐?你們應承的也太昧著良心了吧。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上船做廚娘才做的事?”
聽見她陰陽怪氣的調調,昭雲心中嗤笑一聲。她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但也曾是更為尊貴的存在。
不過,她也懶得同她辯論什麼。
如今她上這沙船,隻是想探明一個真相。她想知道,那水匪和西兀究竟有沒有瓜葛。
今世,她和親的時間生生提前了整整一年。
若是仍按照前世發展的軌跡來看,此船被水匪半路攔截後,沒過多久,西兀又借此事大作文章。聲稱茶葉和絲綢未能按時到達,所以和雲啟的交易就此作廢。
事後她聽見這消息,也曾覺得事有蹊蹺。
若此事真是西兀自演自導的一場戲,那和親可能真的就隻是個遮掩耳目的幌子。
奔波忙碌間,不知不覺竟已過了一夜。那黯沉的天邊竟已然透出些朦朦亮光。看樣子,估摸是卯時前後。
此時,先前的驟雨已然變小,但仍是如細細絲線般,斜斜落入無邊無際的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