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十張眼睛的逼視下,他立馬咽了咽口水,將自己原先想說的話吞到腹中。噤若寒蟬時,就隻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叫聲自船底傳來。
王甫實趔趄著一步步退到船身邊緣,偷偷向下一望,見著自己的部下都在下麵鳧著水,心下大驚。
剛用長袖拭了拭額頭冒出的冷汗,就聽見有一道冷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你是自己跳,還是我們幫你?”
“不麻,不麻煩各位了。我,我自己跳就行了!”說完,就將心一橫,咬牙閉眼著從船板上一躍而下。
奕舒見他濺了個大大的水花後,就立馬幹脆利落地進了船艙內部,將刀架在船夫領頭的脖子上,威脅著他將船駛離岸邊。
廢了好大一番功夫,王甫實才被先前爬上岸的一個士卒,用找來的竹竿拉了上去。
他邊抖落著自己濕漉漉的官袍,邊看向已駛遠的船尾。
“大人,我們要不要找船去追啊!”先前拉他上岸的士卒在一旁小心問道。
“追個屁啊!不要命了?就憑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想上去送死啊!”王甫實立馬破口大罵著,連下頜上被打濕成一綹綹的小胡子,都被氣得兀自抖動著。
“那大人,我們該如何是好啊!”被罵的年輕士卒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能怎麼辦,回去通風報信啊!”王甫實一巴掌拍在他的額頭上,怒罵著。
那艘被奪的船,隻沿著望潮江開了半個時辰,就泊在了一蘆葦蕩中。
蘆葦蕩的岸邊,早已有八輛板車和十來個人候在那裏。待從船上伸出跳板,搭在岸邊後,那十來個人就順著跳板,將一個個大匣子從船上往板車上搬運。
待匣子全都搬到板車上,那艘停泊著的船隻又順著江水往前行,直到望潮江的盡頭才靠岸停了下來。
戌時已過,淇水縣四處就已是一片靜寂,唯有時不時的犬吠從遠處傳來。
原先還熱鬧著的客棧,也漸漸安靜下來。唯有時不時的絮語,零零碎碎的從透著燭光的窗欞上飄出。
“我聽說,西兀荒涼的很,那裏一望無際的全是黃沙。”
“你又在這胡扯吧!西兀雖說沒有雲啟富庶,但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我有個認識的人,他真的去過西兀!他說一到那兒,眼睛都被那黃沙迷的睜不開眼。”
“嘖嘖,如果照你這麼說的話,那咱們這嬌滴滴的昭雲公主,去那兒豈不是要受罪?”
“誰說不是呢?真是可惜了!”
幾個侍衛圍坐在桌旁,邊磕著瓜子邊嘮著嗑兒。
全然不知身後有兩個黑影,已躲過了他們的視線,正躡手躡腳地順著扶梯的拐角,消失在了長廊之中。
那上了二樓的兩團黑影,正是裴大和那有些獐頭鼠目的胡老三。
待二人放輕腳步,鬼鬼祟祟地順著牆壁上了二樓時,就見著所有的廂房內都已是漆黑一片。
唯有牆壁一側,每隔幾步就掛著的燭台上,還有火光在細微地晃動。
昏黃的走廊中,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窺探出了一絲竊喜。
看來都已在夢鄉中了!正好方便他們動手。
二人愈加放輕了自己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最裏間。
殊不知他們在經過一間廂房時,有雙在黑暗中微闔著的雙眸,正緩緩睜開。
正在這時,裴大二人突然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慌亂之際,二人緩緩握上了藏於腰間的匕首,連忙轉過身來。
就見著一名侍女睜大了雙眼,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們。待她瞧見他們二人的臉後,張嘴還未尖叫出聲時,就倏然被一大掌捂住了口鼻。
當還欲使上渾身氣力,掙紮幾下時,就突覺脖頸一涼。
察覺到有一鋒利的刀刃正抵在她的脖頸處,她立馬就僵住了。
這侍女正是常德派來監視昭雲的如煙。剛剛她正欲來昭雲的廂房外窺探一二,豈料來的是這麼不湊巧,竟遇到了裴大二人。
“你,你們是何人?”如煙哆哆嗦嗦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