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王弘義還沒有等到卿硯回燕國,卿硯也還沒等到自己二十五歲離宮,他們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場浩劫,是是王弘義再難忘懷的噩夢。
燕國被滅,燕王與王後雙雙自刎。原本金碧輝煌的燕國王宮中,奇珍異寶一夜之間被搶奪一空,宮人死的死、跑的跑,四散天涯。
他此刻再說起那段日子,仍然微微有些哽咽。
“主上知道魏國已兵臨城下,他那會兒早就做好了自盡的打算。可我卻和所有的宮人一樣,後知後覺,甚至還照往常一樣,催著主上處理政務。”
王弘義頓了頓,沒忍住滿眼的淚。
“那天主上的脾氣暴躁得很,我研磨時沒注意,將一滴墨汁染在了他書桌上,他便大發雷霆,攆我出宮。我那時......竟還在心裏埋怨了他。”
“後來再見,他與王後已是被人拋在荒野間的屍骨。我將他們埋在此地後,輾轉給公主去過信。我也疑惑過,既收到了信兒,你與她怎麼都不曾回應。如今細想,當年那種情況下,也許公主也不知道寄信的人是誰,怎敢回複。”
卿硯也是頭一回見王弘義這副泣不成聲的樣子。
她瞧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馮錦與拓跋子推,抬了抬手,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撫上了他的背:“所幸我還在,你也還在。”
王弘義想起來她剛才問的話,抬起頭來,像個孩子討賞一般與她道:“那金釵銀冠,我一直為你留著,誰也不曾給。連當鋪,我都沒舍得進去過一回。”
馮錦眼瞧著卿硯也要哭,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姐姐該高興才是,弘義......弘義大哥等了你這麼多年,今兒是苦盡甘來的好日子啊。”
一聲“弘義大哥”,叫得人心頭一暖,鼻間一酸。
早秋的暖陽懶洋洋地鋪灑在大地上,連空氣都浸透了失而複得的喜悅,柔軟而甜潤。
“我從前還常想著要給姐姐找個好歸宿,也好奇過,姐姐究竟為什麼這麼多年也不肯為自己考量。如今心中的疑惑驟解,也是時候打算姐姐與弘義大哥的婚事了。”馮錦扯了扯卿硯的袖子,“我與子推預備在滄州成婚呢,要不......姐姐也幹脆同我們湊個熱鬧?”
卿硯破涕為笑,看了她一眼,嗔道:“姑娘倒是真不害臊。”
“有什麼可害臊的,誰知道這一輩子到底會遇上些什麼。我這會兒啊,隻覺得緊緊抓住眼前的人才是真的。”
馮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了卿硯,抬頭之際,目光與拓跋子推交織,好似牽出一條如蜜糖一般甜蜜濃稠的絲。
“滄州算是錦兒的故裏,她既喜歡,卿硯又在此找回了故人,那......我們不如就在此紮根?”一直沒有開口的拓跋子推想了許久,向著眾人出聲詢問。
馮錦聞言一陣欣喜,挎在卿硯胳膊上的手使勁兒搖了搖,眼神裏也帶著期待:“姐姐你聽,我們就在這兒吧,別走了。咱們一塊兒成婚好不好?”